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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白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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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到重山掩映下的白露城在清晨的朝阳下氤氲出青色的烟气,枳幽水拉了拉马鞍,这匹名唤葱的白马就伶俐地在官道边缓缓停下来了脚步,打了几声响鼻,慢条斯理地嚼吃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过的白露草,郁郁葱葱而又鲜嫩多汁。翻身下了马背,枳幽水打了一趟拳脚,恢复了几分精神就牵着缰绳缓步走向了白露城,去时什么样,来时还是什么样,老人,白露城一千年前和现在也是没什么两样,只是枳幽水幽幽一叹,有些东西其实不一样了。

看见熟悉的城门,和城门上方那古篆写成的苍劲大字“白露有霜”,枳幽水没有停下脚步,刚准备把通关玉牌拿出来,就听见一声半惊讶半惊喜的调笑:“呀!这不是去往山河宗修行的枳家大少爷吗?三年不见,没想到竟然长得这么俊俏了。”城门守卫的守卫长李老倌原本姓什么没什么知道,只是年轻的时候是城里李家老太爷在军中效力的时候的亲卫,枪林箭雨里着实护过李老太爷不少次,结下来了好一份香火情,特地赐了李姓,后来李老太爷还乡以后就把他提拔为东城门守卫长,是个油水丰厚又轻松的肥差,李老倌为人中正,很有分寸,这几十年来日子是过得四平八稳,年老了又还有童趣,和城里几个大家族的公子姐们能耍到一块去,交情不深但也不浅。

枳幽水笑着看了看李老倌亲切地拿捏着自己地臂,任他带着自己拨开守卫的守门枪往城里去了,及进了城,李老倌笑着:“想来大少爷三年没回家,该是想回家了紧,老头子我就不拉着你了,但是走之前可务必要陪老头子我那些仙家是如何云里来、雾里去的哟!”

“一定,一定!”枳幽水从行囊里翻拣出一个玉瓶,拔掉木塞子,从里面倒出一粒黑丸递给老倌,“拿回去放在一壶酒里,今天中午喝一,晚上喝两,明日一早都喝完,以后刮风下雨天就不哭爹喊娘咯。”

“哎呦喂!这敢情是仙家的灵丹妙药啊!”李老倌嘴巴一哆嗦,赶紧接好了这粒黑丸,眼睛一红,差点落下泪来,竟再也不出半句话来,楞了好一会儿,再展眼看去,哪里还有枳家子的影子,连忙拂袖擦了擦脸,急冲冲往城门边上一家露天酒铺,狠狠踹了一家正在偷懒睡觉的二急吼吼道:“他娘的,么儿还不起来给老头子我拿一壶好酒出来!”

“哎呦,您老下脚可真重,有什么好酒啊您还不知道,柳叶烧还是桃花春?”二只是假寐,虽然机灵的很,但还是没躲过那颤颤巍巍的一脚,拍拍衣服,眼睛一翻,转身去店里头拿酒去了。

“桃花春有什么意思,上好的柳叶烧来一壶,你可别糊弄我,把你家老爹那几坛子压箱底的匀一壶出来,瞧好了,这是三钱银子。”李老倌哼哼唧唧,二答了一声好叻就嘀嘀咕咕地不见了身影,只觉得今儿真是好奇怪也呵。

牵着葱,枳幽水把整座白露城几条大街都逛了个遍,才姗姗来到枳家大门外。

枳家是白露城四姓之一,杨、李、杏、枳四家原本是白露湖和采薇山祖居地四个最大的蛮人部落,自山阳国太祖山阳皇提一杆山阳枪连破五十大城而定都山阳城之后察觉到白螭江在此结出的白露湖水草丰美,有些许灵贝产出之后就遣使来此诏令四大部落建造成一座白露城,一年四季都要源源不断地派出水性甚好的好手下湖摸贝上供,四大部也就因此落成了四大姓,变成了城里的四大家,枳家在四家里面不上不下,虽然门庭幽深,但是却不森严,守门的几个厮儿正靠在大门旁边休憩,蒙松睡眼乍一看有人一身月白衣裳虽不起眼但却很精致,一匹白色骏马很是眼熟,冷不丁就是后脑勺被狠狠一拍,才瞧见门房居老倌骂骂咧咧地胡乱踹了几脚几个厮儿,忙笑着奔到人前牵着白马就走,破嗓子大声喊道:“大少爷回家啦!大少爷回家啦!大少爷回家啦!......”

几声喊叫闯入了深府大院之中,穿过重重门楼,一时间仿佛就有片刻寂静,之后整个枳府像是一头蛮兽醒转了过来,一个个门户大开,最里头一个幽静院子里,枳老太君正在和几个孙子孙女们嬉笑,忽然看见窗户边一株栽在青石雕花盆里的碧绿树上那一只七色百灵鸟扇了扇翅膀飞起来绕着自己转了一圈就飞出去了,顿时手一抖,手里的紫玉盘雀杯叮咚掉在了沉香木板地上,一把抓住随身大丫头守珠的手臂,急急叫道:“丫头快带我前头去,我的心肝儿回来了,我的心肝儿回来了......”几个孙子孙女儿一个个先是惊惶了一会子,就回过神来随着老太君往前头去了,一路上一**各房各支的人都等候着老太君,等老太君来了就随着老太君往前去了。

前一刻还在笑着逗弄百灵的枳幽水,一看见前面急急赶来的老太君就眼睛一红,跑到老太君的身边被嚎啕大哭的枳老太君紧紧抱着。枳家上一辈不知道怎么回事生养很是艰难,嫡脉接连十几个孩子都早夭没了,到了幽水这里也很艰难,自就是个药罐子,勉勉强强活了下来,在这之后枳家幽字这一辈才没有人早夭,因此老太君分外喜欢枳幽水,含在嘴里,捧在心,任谁都不能让枳幽水受半分委屈,因着枳幽水先天身体孱弱,不能习武,只能读书习字,因此性子却没有被惯坏,身上竟连半分纨绔习气也无,唯有一点就是生性风流,自十三岁那年行成年礼之后就好逛青楼,好和风尘女子吟诗作对、琴瑟和鸣,只是这一桩事无伤大雅,十五岁时就循旧例被送去京都做了青还王世子的陪读,只是没有想到才到京都就随青还王世子去了仙宗山河宗,消息传来,整个枳家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枳幽水虽不是嫡脉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但是其父枳棋云却是家主,因此枳幽水亦是嫡脉家主传承的长子嫡孙,加上枳棋云现在正在山阳与句寒两国对峙的战场上位居折冲将军,是枳家的顶梁柱,枳幽水又生性聪颖,不像其他几房的嫡脉子孙那样平平无奇,所以不出意外必是枳幽水继承下一任家主。白露城毗邻莽荒,族人只有依靠强大的家族武力和英明的族长才能活下去。

在一队队仆妇和厮张灯结彩中,盛大的夜宴就开办了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半天就清楚了大少爷这三年来的经历,原来枳幽水带着几个忠心老仆和厮上了山阳城之后没敢耽搁就进了青还王王府住进了青童院做了世子殿下的伴读,这本是千年来的旧例,虽名为伴读,其实是为了维持住青还王和白露城的联系,每一年白露城都要拿出一笔丰厚的供奉通过枳家送到青还王府,枳家和白露城也因此可以得到一些不错的武功秘籍和青还王的庇护,只是三年前青还王府出了好大一件喜事,世子殿下原妙初和郡主原妙真上仙宗山河宗拜访老祖宗的时候被老祖宗青睐有加,觉得根骨不错,灵慧也不差,就留在了老祖宗身边修行,枳幽水也因此得以留在了仙家胜地,每日都随着世子殿下修习仙家文字虫篆、礼仪规矩、大千世界万象真知等等,四个月前方才结业,殿下感念父王母妃就告了一个假携着妹回了山阳城,归府之后也放归了几个伴读,枳幽水那几个忠心老仆和厮自然留在了仙宗,只独有白马葱驮着枳幽水回到了白露城,因着在仙家福地做伴读的缘故,也算是世子殿下的身边人,不仅日常饮食是精美无比又滋补,枳幽水的身子骨也慢慢得变得壮实了,此外也着实被赏赐了好些丸药,在仙宗不算什么,但是在外面却很珍贵,有些丸药能祛除百病,也有得可以强身健体,都被枳幽水在席间一一散去了,众人都好生欢喜。

“水儿,今后是什么章程呢?呆家里还是还要去那仙家处?”枳老太君听闻孙儿这些际遇都是上好得也就舒心了许多,只是却不清楚孙儿以后是什么路数。

“好叫老祖宗放心,水儿虽怕是以后都要仙宗陪着世子殿下,但是却惬意得很。”枳幽水放下了玉筷,笑着给老太君倒了一杯酿,“只是须得三五年才能回一次家,我看弟幽山这几年长进不少,不比我这个大哥差了,能挑得担子也该让他挑着了,好让他知道大哥前些年的辛苦,再不敢骄横了。”

听了他这话,老太君和枳母采应萍顿时眼睛就红了,方想什么竟也不出来了,大家都晓得枳幽水年少早熟,本分懂事,出去的话没有一句是虚的或者没有用的,还是老太爷哈哈大笑自己有个在仙宗的孙儿,是白露城千年来独一份,有的是可以和那几个老家伙好一顿吹了,大家才又热闹了起来,到了三更时候夜宴才结束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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