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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纵横天下 第一百一十篇 猞猁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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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似乎从她世界彻底不剩丁点儿的脱离了。

自从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武庄。

墨颜亦如此,连同乌无晴也从武庄搬了出去。也只有那小奶包够惦记她了吧!

她万念俱灭,心已死。

是不是所有时间运转的轨迹都在这一刻悄然终止了,无声无息,如这冷落遁地的繁花一般,枯枝败叶只是它最后的倔强。

她欲哭无泪,凭借着一杯清酒才把苦泪给逼迫出来,它什么也倒不出,那将是好生的难受。如今,被折磨入疾,仿若一脚遁入空门,一切皆无疾而终,还只剩她一介优伶一颗半截入土的心在这里等死,至二十五岁的年岁,她便真的无药可救了!

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心亦老了好多。

她想剪断那三千烦恼丝,无奈她有什么理由去动它?太过牵强了吧!

只拿着一把红绸包住铁身的剪刀,剪短了额头两边的两三捋青丝,以泄恨,以了结郁闷。

墨颜不禁叹道,他们亦叹道,悲惋!

是她一手葬送了自己的爱情,断了后路。

如今,反应过来,明白这个道理,真是追悔莫及,悔不当初。

但是,重头再来一遍,也不见得结局是这般繁花飘落的美好。她独身一人,也蛮好的,有自己的信念,自己的顽强,不用为其他事情牵牵绊绊,也不用为当初没做出选择做剑客的这条路而抱憾终身,虽然她还未达到那个位置。

剑南侠在乌府做客,乌无晴自然热情款待,而小奶包却对他嗤之以鼻。

乌府的伶人向来是极好的,那京城的盼思卿自编自演献上一曲歌舞,以剑弄仙,剑走偏锋,令人着魔深陷。

其歌喉也美妙动听,婉转流畅,时而似高山流水,瀑布流泉,至高亢处;时而似林间小溪,百灵喑鸣,至低沉处。无一不使观看者满心欢喜,观赏之后,那一幕又一幕皆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夜晚,那山顶的天山猞猁还在叫着,那种叫声奇怪而恐怖,于黑夜的笼罩中久久不散。

月光皎洁明亮,映照着墨颜在山顶空旷处置办的府邸,而那天山猞猁便一笼一笼地被小厮严加看管照料着,这猞猁每到月圆之日,便要发狂发癫,每个月出了好几次的状况,幸好没有什么大碍。

白日的时候,猞猁还可以出来“散散步”,于广阔天地中,但是在日暮西沉之时,便要把它给锁住在牢笼里了,置放在那庭院之内。铁笼泛着寒光,周遭侵入寒气,日日往复。

舞至日暮时,盼思卿才点脚落地。

而那乌无晴皱眉良久,才脱口而出:“剑南侠,我好像有事,要去山上一趟。”

剑南侠望着他,不知道是什么事。

“去吧!”应一句,乌无晴又悄然顿住。

“怎么……犹豫什么?”

“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乌无晴总有种预感,他顿首凝望了那天上的明月一番,盼思卿亦看向他那庄重的神色,剑南侠则一脸安然,只是稍稍蹙了一下眉头,那一脸的纹路风霜,已经经三四十多年的岁月洗涤磨砺得差不多了。

“不去吗?”剑南侠好奇地问道。

“不去,人各有命数。”

这一句,点入了盼思卿的心中,想来,那倾二公子自从乌府宴会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乌府,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命数,注定要在这乌府孤独终老,香消玉殒。

乌无晴向来对府里的众伶人们冷落至极,这便是身为龙剑的决心吧!

自始至终只为一个人牵肠挂肚,而那个人终归不会是她们当中的一个。

夜黑风高,武庄风月楼那边,叶风停正在低头浅思。浅思她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承担这一切苦果。

他倾二公子为什么不难过一眼,伤心一眼?他亦不认识她,不知道她是叶风停,难道这就是本质与根源所在吗?

他把她戏称当做了朋友,可她并不这么认为……

可是摆在她眼前的事实是,他根本就不爱她,何苦,她再一次为他牵动了心肠,辗转悱恻……

夜不能寐,她便飞过重重屋檐,向那山上踏去。

一片亮光,显现于她的面前,她知道那是光明所在,在山的最顶峰,能看到一轮最大最圆的明月,它的所有瑕疵都一一暴露在她面前,使她心安,所有美好的事物无一例外都是有肮脏破败,以及不堪的一面的。

红衣缥缈,很快就飞越到了平地,那是最高端之界。

苍苍郁郁的森林,响动着一片热闹。

再往深处,便露现出了一块住宅,想必莫非不是那神仙洞府?

寒风收住了寂寞,停止萧动,府邸里一片寂静祥和。

叶风停敲了敲门环,垫脚一瞧,高墙之内被皎洁而又明亮的白色月光笼罩着,宛若披上一层白霜一般,跟上了漆似的。果然高处不胜寒,十分令人生畏!

那屋子内竟然出奇地,没有声响,亦没有任何声音。

来自内心深处灵魂的拷问,她要亲手推开这一扇门吗?

推开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样的转变?不推开,她是不是又要重新回到那枯燥乏味的武庄优伶生活。

她一脚跃起,飞到了高墙之上。

再红衣倾地,便落入了那神仙地府,真是别样的一番景色,宛若嫦娥住的仙宫一般,惹人注目良久,房屋错落有致,布局规整,只一层,便已足矣。

偌大的一个仙境呈现在她失神的双目前,撞入她死寂一般的脑海,顿时使她神智清醒了起来,如沐春风,连影子都觉得注入了新的生机与活力,真不知道这房子的主人是何方神圣,怎样的一个人物?

如果是前世,她辜负了一个人,那么,今世偿还,所有人都不得不舍离她,那么,她甘愿接受惩戒。

红衣飘飘,肢体如灌了蜜,影子及其步调顿觉十分可爱,抢了人家地盘先做起了主人,忘乎所以,欲仙欲醉。

何奈,那步子越往前跨出一步,圆盘大小的月亮便在几缕幽云里穿行,越向正中央,它就越与之远离,向西边儿潜动。

想赏这番月色,它却向那云深不知处去了……

黯然神伤之余,她无奈摇摇头,顿足之刻,才发现,云也在移动,那便不是月亮在移动了,而且那云朵移动得很快,不消一会儿,便全然散去了另一边了。

她哑然失笑,云层快速地穿行于明月表面,却依旧挡不住它的光彩照人。

夜色甚是诡异,云层密布了起来。她渐渐失去了耐心,去窥看那无聊的景象,抬腿便向“宫殿”里迈去。

风铃摇动,有风吹来,她以为那高墙能抵挡住这风呢!

孤身一人,想想万一发生了什么诡异离奇之事,而无法脱身,还是有些胆怯。

而那屋子内,一个人正安然躺着,内脏却遭到了枯竭,一地的鲜血,像那铺落贴地的玫瑰花瓣一般,逐渐失去了被风吹起的荡漾的波纹。

窗子浅开,透露一席之地的皎白,也透进来一丝浅风。

那一袭的黑丝木槿衣,宽大厚重的衣袍,好像压抑得他快要窒息了,他双唇失色,如纸白。呼吸也将近截止,等待一个人的救援,奈何迟迟没有来……

他浅息说声,没有人听闻。

手指伏地,悄然半刻,没有了动静。020读书

一阵“咔嚓”,他眯着眼看见叶风停闯了进来,与其说是闯,倒不如说是撞,这红衣优伶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就来了,不知为何事而来……

“墨颜!”叶风停不禁失色,放大突兀的瞳孔。

“你认识我?”他启齿柔弱,快没了声息,眼睛也闭得越来越紧,手指没有了触动,而那戴在大拇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倒是散发着幽光。

叶风停没有说话,她赶紧把剑掏了出来……左右张望,直视着眼前一滩血泊,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笑了笑,眼前,他还笑得出来,嘴唇轻微翕动,为这个不知所措而慌乱失色的女人。

她还是把他扶了起来,把剑顺手搁放到身处,以防有人闯来之不测之祸。

她闭了门,快步抻开窗户,让风透进来。

她双手全部被沾染上了血迹,原来他背部被撕裂了开来,连同那黑丝锦缎一起被扯破压烂,血肉模糊,她双目惊恐万状,触及他肌肤之皮肉的手指瑟瑟发抖。

他没有说话,身体的重量渐渐压重她,让她无力抬动,她多么怕他一死了之,离她而去。

费一己之力,将他移动到了床榻前,她不想费力去移动了,再这么费时耗力下去,恐怕他早已一命呜呼了。

“把你手给我……”她凝望着这个面无血色的与他没有任何瓜葛的男人。

如今,是她第二次救他于危难之中了。

水深火热,无力回天。

他都快要血枯而亡了。

可是,她不能撒手不管,眼睁睁看着他……

血液干涸,他丝毫没有动弹。

她嗅到一丝血腥味儿来,那味道与他身上覆盖的血味弥漫不同,是一种动物的气息。

她回身一瞥,惊悚的景象映入眼帘,一片惨不忍睹的颜色及面目——那是一具又一具尸体,倒塌覆盖在地上。

被掀落在地的帘给揭了开来……

难以想象,他是如何与这群野兽搏斗的,垂死挣扎在边缘。

可是,就算如此,也至于如此……

他吐了一口血,脑袋抽动摇晃了一下,那血竟然还十分鲜亮。

“不可能吧……”叶风停诧异地回了回头,这里莫非不是有什么妖怪吧!

她搂住墨颜躯干的手异常发寒,透露着一股寒气。

他究竟怎么回事?是被这群怪物……还是与它们殊死搏斗,拼的个同归于尽。

或者是……被另外的人给杀死的?

他突然握住那只手冰冷的骨节,于她发怵发愣左右张望之时,顿时吓了她一大跳,心脏一个劲儿地抽动,恐惧深入骨髓……莫非他不是命数将近,要交代临终遗言了吧?

他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来,没有将死之人的任何蛛丝马迹,好像在说,叶风停你就这么希望我死,那一刻,他好像记起来了她就是原来的那个叶风停,什么也没有改变,亦没有脱胎换骨、涅槃重生的叶风停。他不打算逃避,不打算遗忘了……

死都这么困难,忘记一个人更难上加难。他何必加重负担?作无力的挣扎?

“原来……”叶风停道,才蓦地想起,他之前有隐疾在身。只是这事,他只跟她一人提起过,于他中寒蝉蛊毒那次。

“给我去取那药丸来,服了就没事了。”他逐渐恢复血色,动用眼色示意她去碰那屉子。

“你不早说……”

“别啰嗦……”墨颜松开她的手指,身子侧向一边,为难这隐疾又发作了,又碰巧赶上这猞猁发癫钻出了笼子。

“笼子没锁……”叶风停踏出庭院内,一只小猞猁孤零零的,眼眸含光。

“我叫你拿药!”墨颜一副命令口气。

“好,马上就好。”

“你等会儿。”

叶风停倒腾几下,便从抽屉里取出一粒丸子来。

可是那血泊又是怎么回事?她一刻不离他身处夺人眼眶瘆人的血迹。

“那是猞猁的血,并不是我的血。”墨颜看向她一番疑惑神色。

“那……为何没有野兽的气息?”

“是这枚戒指!驱散化解了血腥臭气……”墨颜动了动身躯,“快给我拿来!”

“遵命!”叶风停快跑了过来,她真是怕他了。

“这么凶干嘛?”叶风停埋下头来。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咯?”墨颜接过药丸,一口气塞进嘴里,吞咽而下,喉咙蠕动了几下。

叶风停并未说话,胸口深呼吸一口,她不是希望他死,只是面临他死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感觉,除了那份担忧与害怕之外——她不希望剑客死在她眼下,而她没有出手解救,亦无能为力去解救。

“我只是不希望我是那个见死不救的人罢了!尽量表现得很平静,去做力所能及的事……”叶风停说道,“并没有希望你死,况且你的死活跟我没有半点儿干系,我只是半路上遇到罢了。”

奈何他没有觉察到,他想要的东西。

她眼里的波光,只是没有任何除胆怯之外的恐惧罢了。

“你害怕我?”

“没有……”

“今晚上你就躺在这里吧!重新换上一件衣服,我会照料你……”

“这件衣服是打算脱了……还是……”叶风停盯着他,不知不觉,面燥耳热。

“我自己脱……”他忍耐住疼痛,当着她的面脱了下来,她回过身去,他已爬到了床榻上。

“你去帮我取一件衣服来吧!”他又吩咐她道。

她叹了口气,这般听话。

要不是他有伤在身,她真的毫不留情,踢门而出甩手不管了。

他竟然意外的安静,出奇的没有再出声。

他自顾自的安睡,闭眸进入梦乡。

“皮肤这么雪白透亮,细皮嫩肉的,真不知道是不是男儿身……”叶风停忆起那扭头而顿慌张一瞥的一幕春色,暗叹一声,他没有听见,于灯火摇摇欲坠中,翻转了一下姿势。

野兽的气味儿在寒风中久久不散,弥漫整个屋室,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睡得这么死!

那一身的黑丝木槿衣袍随意地瘫软贴地,沾染着野兽的血迹,一股木槿花的香味儿沁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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