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到达莫氏集团总部大楼，因为前台已经认识了她，并没有像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细问，只站起身与她打了个招呼，便要领她去乘电梯。
凌湛抬手示意对方不用领路，便径自走到了电梯间，乘莫君昊的专属电梯上了二十五楼。
办公室外的前台站起身来，“夫人，您来了。老板正在里面谈事情……”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一下。”
凌湛于是在门外的沙发坐下来，表面看上去一片平静，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坐了片刻，突然听办公室内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谈论中产生了分歧。凌湛留神去听，虽听得零零散散，却听到了让她震惊的内容。
一个声音大声道：“……莫氏集团的地产板块已是十分完善，口碑也很好，为什么要收购一个臭名昭著的地产集团……”
“……我承认，公司是需要不断地发展壮大，您说收购，我可以去谈绿源地产、帝景地产……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我们没有必要接盘兴隆，这只会给我们的管理带来更多麻烦……”
“兴隆集团如今债台高筑，收购它，于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凌湛听着，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里面的人立刻停止了讨论。
莫君昊坐在老板椅上，桌前站着的是莫氏董事局的另外两位董事－－秦高卓和王雷。
莫君昊看见她，眼中划过一丝愕然，但很快缓过来，问她：“你怎么来了？”
凌湛看着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秦高卓和王雷互看了一眼，道：“莫当家，既然夫人来了，我们就先出去了。”
莫君昊点了下头。平瀚也跟着二人一起出了门，把门关上。
前台看着平瀚的神情，问：“平主管，里头没事吧？”
平瀚对两个前台挥了挥手，“你俩走吧，今天给你们放假。”
两个人对看一眼，知道事情不简单，也不能多问，便连忙收了东西走了。
平瀚把接待室的门也关上，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办公室内，凌湛还站在门边，看着莫君昊，没有说话。
莫君昊站起身来，向她走来，平淡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柔意，一如往常般，“怎么不说话？去医院检查，结果怎么说？”
检查结果？凌湛已经忘记这回事了……
“哦……没什么事……”她下意识地回答。
莫君昊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来拉她的手，下意识地，她退了一步。
“……”莫君昊低头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眸中深不可测。
凌湛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抬起头来看着他，鼓起勇气，“我看新闻说，兴隆集团快破产了，凌兴隆也失踪几天了……”
莫君昊不置可否。
“是你……对吗？”凌湛小心翼翼地问。
莫君昊看着她的神情，幽深的眼中划过一抹暗光，夹杂着些许挣扎，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嗯。”
“凌兴隆找你借钱，你没有借给他，对吧？”
“嗯。”
“凌兴隆呢，是不是被你关在地牢里？”
“嗯。”
嗯……
这简单的一个音节，却如同雷击，重重敲打在凌湛的耳膜上，在她脑中形成“嗡嗡”的蜂鸣声。
“……为什么……”
莫君昊皱起眉，仿佛她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杀母之仇，我如何不报？”
是啊，杀母之仇，如何不报？
凌湛眼中闪烁着光芒，这其中有惊讶，有难过，有挣扎，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害怕。
她要问的，不是他为什么要搞垮兴隆集团，不是他为什么要除掉凌兴隆，而是……他为什么可以在做着这些事情的同时，对她那样温柔和关心？前一秒，他在地牢审讯凌兴隆，后一秒，他却可以将她拥入怀中，关心她的胃口好不好……
“那……我呢？”
我算什么？你仇人的女儿吗？你看着我的时候，想到的是如何除掉凌兴隆，如何搞垮兴隆集团吗？
凌湛感到一阵颤栗。
莫君昊眉头紧蹙，沉声道：“你是你，凌兴隆是凌兴隆。”
凌湛心中苦涩，冷冷笑了一声，“这句话，你自己相信吗？”
“……”莫君昊没说话。
“你真的觉得，我和凌兴隆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个体吗？”
“你认为，作为凌兴隆的女儿，凌天宥和凌晓萱的姐姐，在看着你搞垮兴隆集团之后，我会为了拍手叫好吗？”
“你以后看着我的时候，不会想到你的杀母仇人吗？”
“而我，看着你的时候，不会想到你让凌天宥和凌晓萱没了爸爸，没了家吗？”
一连串的追问，让莫君昊的眉头越拧越紧，他看着凌湛，深邃的眼中闪着痛苦的挣扎。
“你是我的夫人。”他生硬地说，像是一句解释，更像是一句主权的宣示。
凌湛垂下眼，半晌，唇边轻轻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抬眼，满眼粼粼水光。
“莫君昊，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你的夫人，何以不给我半点的尊重？！你真的爱我吗？！还是说，我只是你摆在身边的战利品，提醒着你，这个仇，你报了？！”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要折磨我，那么你赢了！”
“这场战役，最终还是你赢了！”
她掷地有声的质问，振聋发聩般，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听着她愤怒的控告，目光愈发凛然，“你为什么要在乎，你都不是凌兴隆的女儿！”
“……”凌湛半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
莫君昊走近一步，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声音如同寒冰：“你甚至都不是凌湛，你为什么要在乎凌兴隆？！”
“……”凌湛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眼中装满了震惊和恐惧，让他不忍直视。
凌湛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升上来，猛地，侵袭了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刹那间，血液倒流，身体器官好像停止了工作。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好像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寂静的平行世界。
“你……你说什么？”
正午的阳光正烈，从窗户照进来，刺痛了凌湛的双眼。
“你说什么？什么叫我都不是凌湛？”
阳光反射到她的眼底，一般明亮，一般暗沉，闪动着。
莫君昊幽深的眸中映出她倔强的脸，他的喉结微微滑动。
“不是吗？”她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你不是凌湛，你只是占用了凌湛身体的另一个人。”
凌湛手脚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不由自主地，她往后退了一步。
莫君昊看着她，向她伸出手来，“这个事情我们坐下慢慢说……”
不！凌湛猛地挥手打开他的手，在他错愕的眼神中，迅速打开门跑掉了。
莫君昊的手停在空中，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然后紧握成拳，有些颓然地垂下去。
平瀚走进来，说：“当家，夫人这边……需不需要派人跟着？”
莫君昊冷着脸，沉默半晌，道：“不用了。”
凌湛下楼，上车，在车上愣坐了好久，脑中一片懵然，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的，掩盖了所有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接起电话。
“如言……”她的声音透露着疲惫，与她平时的状态相差太多。
安如言愣了愣，“看来你已经知道消息了，你在哪，还好吗？”
“什么？”凌湛不知道她在说哪件事情。
“就是兴隆集团的新闻呀，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我总觉得这事和你让我查的事情有关，本来那天要告诉你的，后来被于曼卿打断，就没说完……”
哦，原来她在说这事。凌湛懵懵地想着，原本她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着。
“你听起来怪怪的，怎么不说话，没事吧？要不要我去找你？”安如言担忧地问。
“哦……没事……”凌湛顿了顿，说，“如言，我处理点事情，先不和你聊了……”
“哦哦，好的，那你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凌湛挂断电话，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灯光灭下去，屏幕上映出她茫然无措的脸。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来，“叮”的一声响，进来了一条信息。
凌湛将那信息点开，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躺在病床上昏迷着的江岩。她立即坐直了身体，回拨电话，“你是谁？”
电话那头的人用了变声器，听不出是男是女，“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朋友，马上就能解脱了！”
接着是一阵刺耳的笑声，凌湛还想问话，电话却被挂断。
凌湛咬着牙，立即启动车子准备却盛康医院，这时电话又响起来，又是一条新消息。凌湛连忙点开，没想到视频中竟是赵子夏。
这个视频是赵子夏自己拿着手机拍的，她身在一个高楼楼顶，风刮得很猛，吹得她摇摇欲坠，楼下和她身后，都聚集了许多人。
“凌湛，你蓄意伪造照片，曝光到网上，让我被众人唾弃，让我成为别人的笑柄，我恨你，我要用我的死来证明，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做过，该受到谴责的人是你！”
视频到这里便结束了。
凌湛皱着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索性不予理睬。
她调转车头，一脚油门，往盛康医院去。路上，她拨打了好几遍来电的电话，都无人回应。
这时，安如言又打来电话，急切地问：“你看新闻了吗？赵子夏死了！”
“死了？！”凌湛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怎么回事？”
安如言说：“今天早上她的一张照片被曝光道网上，我压根没想到跟你有关系，又想着你肯定在心烦兴隆集团的事情，所以没和你提。但刚才，赵子夏通过各大媒体发布了一个视频，在视频中明明白白地指责你伪造照片侮辱她，她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凌湛大概知道是什么照片了……但，她并没有把照片曝光呀！
“真的死了？”凌湛有些不敢相信。赵子夏并不是会舍弃自己的性命的人。
“是真的，现场照片都放出来了。”安如言道，“现在网都在骂你，说你是杀人犯，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凌湛看了看手表，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顾不得这个了！”
正在这时，先前发信息的电话拨来了可视电话，凌湛连忙挂断与安如言的通话，接通可视电话。
视频中仍然用了变声器，凌湛看到，病房中除了拍视频的人和江岩，还有一个护士。那护士害怕地看着镜头，无声地流着泪，似乎是被镜头后的人威胁。
“凌湛，你看这是什么……”
镜头中出现一支针管，针管中有淡蓝色的针水。
“这是安乐死的针水。”那个怪异的声音继续说，“我看你这朋友天天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不如，就让我帮他解脱现世的痛苦吧……对了，这针水是凝血剂，注射进去之后，只需要十五秒，就能让他在毫无知觉中离开人世，绝对不会有任何痛苦的感受……而且我还专门找了专业的护士，确保一针到位……”
“你想怎么样？”凌湛连忙说，“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你放了江岩，你别动他……”
那个怪异的声音笑了起来，“怎么你觉得我很缺钱吗？”
凌湛咬着牙，“那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
“不，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那个声音又轻轻笑了，“而且我让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一定可以做到。”
“好，你说！”
“我要你，立刻录制视频，宣布与莫君昊离婚，从此以后，你与莫君昊，与莫氏集团没有半点关系！”
凌湛愣住了，没想到对方的要求竟是这样。
“怎么，不是说做什么都可以吗？看来你朋友的命也不过如此……”
“你为什么要让我这样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凌湛问。
那边冷笑一声，“我让你问我问题了吗？”
说着，在江岩腿上猛地插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涌，染红了病服和床单。
“住手！”凌湛叫道，“我答应你！”
“我只给你十分钟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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