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尔城并不是一座完全由人造的城，而是一块由四面悬崖完全包围而成的封闭区域，帕米尔高原上的一块小高原。峭壁就是它的城墙。
突厥人在整个小高原上开山建城，城门便是四面悬崖上的四个洞。
帕米尔城的规模远远超过华夏境内的任何一座城市，毕竟它不完全是人工建造的。
穿过巨大的城门，赵九州有一种走进了巨兽之口的感觉。参差不齐的岩石，便是巨兽的一排排利齿。
通关文牒交给了城府，两人便被安排进了驿馆。
帕米尔城内只见士兵列队而过，少有百姓开门营业。
“你知道城内发生什么事了么？哦不，是昆仑帝国发生什么事了么？作为首都气氛居然如此紧张，看上去不太妙的感觉。”赵九州抱怨道。
秦御略一思忖：“可能是南边的战事。炎兴帝国，也就是熔岩帝国覆灭了。估计忙着跟沙漠人、雅典人抢地盘呢吧。”
……
“什么？华夏有人来访？我们跟华夏没有什么交情，赶紧把他们赶出去，免得刺探到我们内部的情报！”
“陛下这样不合适吧，就他们住在驿馆里能有什么情报，再说好像是那个太后派来的，她……”
“别跟我提那个孽种！再说，我们兵马向南调动的事情，他们很有可能会觉察，到时候西北方向的压力减轻了，就轮到我们担心边防了！马上把通关文牒归还，把人送走！”
“是！”
“可能已经来不及了，通知落阳王，注意加强防务，防备长城守军的袭扰。”
“是！”
……
其实天可汗多虑了，这两个无心之人根本不觉得看到了军队调动有什么稀奇的。
或者也可以说，晋朝的情报系统的实力被大大地高估了，这两人以为这些都是情报机构早应该掌握的，不然熊百叶应该提头去见陛下。
实际情况是熊百叶早该提头去见陛下了。
于是秦御和赵九州莫名其妙地被赶出了帕米尔城，一顿饭都没吃上，便不得不踏上西行的道路。
“你不觉得他们实在是太敏感了吗？我们两个，又不妨碍什么。”
“有这么一种可能性，昆仑帝国内部出了大事，整个中枢神经已经敏感地经不起任何外来刺激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赵九州不禁感到奇怪：“这会是什么事情呢？”
“不知道，不过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前面一直到里海和黑海边缘的这片荒漠地区就是永冬帝国、昆仑帝国、金沙帝国、雅典帝国的交界地区了。这片四不管地区之混乱是这个世界之最，各种各样的代理人战争此起彼伏，各种上不得台面的政权交相辉映。我们得找一个比较安全的方法通过这里，这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政权才不会管你是谁派来的使者。”
赵九州点头表示同意，忽然想到：“你说白离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在我们前面抵达玉门关的？我听郁函川说，他好像有某种诡异的远程传送的功法。”
秦御表示无奈：“就算他有，你现在怎么找他？再说，像这种法术要释放，动静肯定很大，这里人生地不熟，你确定传送起讫点周围能安全？就是付给他的酬劳我也……不见得拿得出来，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比较安全的方法，我觉得是跟着那些大型商队走。大型商队的武装护卫一般实力强大，数量也不少，至少会有七级的护卫。然后像这种动乱地带的商队一般都有地头蛇的背景，不会被流寇袭击。”
“嗯，好，那就这么办。”
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两个人已经走了，就连被跟随的商队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护卫中的两个人的面容已经有所不同。而本来的那两个人，将会在夜色之下安然入睡，明早醒来时也许会痛哭流涕，也许会无动于衷地表示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那么这支商队里还有多少护卫是若干年前初次组建时的老兵呢？
老兵不死，只是被换掉了。
也许早就有人觉察了，只是，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说不定觉察这件事的人自己也是换掉了某个人才混进来的，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护卫队长默默地点了根烟，默默地想着有的没的，同时注意到了两个人的面庞有些不同，口音也跟别人不一样。
但是自己好不容易麻翻了另外一个家伙才混进来的，这支队伍中的人自己一个都不认得，万一那些人把自己认了出来又怎么办？万一……算了，没有万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卫兵队长一路上都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话，但是并没有谁觉得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因为卫兵队长从来不跟别人说话，只有在商队队长吩咐的时候才会点头答应一下。
以前的卫兵队长是这样，现在的卫兵队长也是这样。
实际上不仅卫兵队长是这样，队伍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每个人都沉默寡言，然后默默地完成护卫的职责。战术上的沟通交流都是用的标准战术手语，从来不说话。
赵九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本担心在沟通方面出问题，现在发现，这支护卫队的人几乎都是各怀鬼胎，甚至于大部分人都是蒙面的。
商队队员和护卫队员之间就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每逢夜晚，那边总是灯火通明、喝酒吃肉、载歌载舞，时不时地猜个拳。
但是这边无论多少人，只点一丛篝火，吃肉喝酒都不敢吧唧嘴，唯恐被人听出声音和上一次那人不同。至于歌舞猜拳？找死吗。
商队里的商人们认为这是这些护卫尽职尽责的标志，但是这些护卫，尤其是赵九州这个观察比较敏锐的，倒是觉得这实在是太可疑了。
转念一想，这又十分地天才。
用潜规则的形式把人当做护卫送走，这不就是偷渡嘛。
名义上的国家不会理会这些本来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有没有前科的护卫人员，免得惹了一身骚，还是赚钱收税要紧。而这些护卫人员自然也不想惹麻烦，因为本来就是黑进来的，何敢大张旗鼓？
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别人不知道，商队队长还能不知道？没有办法维持明面上的秩序的地方，人们自然也有办法维持那种不是明面上的秩序，有时候这种秩序甚至会十分管用。
至少，这样就解决了中亚地区的交通问题。
效率什么的、公平什么的，对于很多人来说，如果小命都不报了，还要它作甚？
至少这支队伍里的人，都是属于这种人，因为不然的话，他们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也许从一开始，什么护卫队就是个幌子。赵九州暗暗想道。在中亚和西亚的渣渣治安条件下，护卫？裸奔才是正确的选择，至少那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你有钱。
所以与其花钱请护卫，还不如把偷渡客扮成护卫，至少可以捞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