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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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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午後,雨蒙。

两名十来岁的小孩在衡山山脚飞奔着,水气沾湿了裤管。

男孩跑在前头,但气喘吁吁,上起不接下气。

女孩穿着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俏脸清秀可爱。她神色自若地跟在男孩身旁,时不时往後眺望,两人之中,显是男孩轻功与内力稍逊於女孩。

“刘芹你就这麽落跑啊?”女孩嘻嘻笑道。

“三十六计,走为上着。”刘芹回答,脚仍没停下。

男孩名叫刘芹,是衡山派刘正风么子。

刘家在衡山城内是小有名气的仕绅,官府与武林正道均有深交,刘芹的武功既是家传,也属五岳剑派中的衡山一脉。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东窗事发就放弃呢。”

“千金之子不死於盗贼,非非你懂什麽。”刘芹上气不接下气仍不忘与女孩斗嘴。

“原来你是刘家的千金,失敬,失敬。”

女孩顺着刘芹的话讽笑了刘芹一番,伸手往他脸颊刮羞。

她的爷爷与刘正风是好友,长辈深谈,无聊的总是晚辈,两人总爱打闹在一起。

刘芹在家中被受宠爱,这古灵精怪的女孩闯入让他很是头疼,因为每次她都会带来新的麻烦。

这次下山就是要两人想法子惩治一个淫贼,这可苦了他这武学生手。

然而刘芹却又被这落落大方的女孩吸引。

若不是她一直以武功捉弄刘芹,恐怕刘芹这一生都没想到要碰衡山剑。

“韩信也曾受胯下之辱……”

刘芹才正打算高谈阔论一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背後响起。

“想跑?”

声音响起的同时,刘芹也感到自己衣领被拿,身子连衿被高高提起。

刘芹与一张消瘦磊落的脸庞,对上了眼。

“老子百里独行田伯光怎麽能让两个乳臭未乾的兔崽子溜走。”

女孩见刘芹被捉,双手一翻,两柄短剑握在手中戒备。

刘芹眼睛一眨,开始想着要如何脱困,口中已先恭维起这抓住他的少年田伯光。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什麽‘千里’实在太小觑你了,我们刚可是跑了将近万里啊,田大侠堪称是万里独行。”

刘芹与曲非烟从山脚跑上衡山不过十里,他俩在客栈厨房下药後随即跑开,未料田伯光居然能知道是他俩下的手,而且追上他们,田伯光的轻功当真独步江湖。

“哈哈,这马屁可拍得真响。可你们这两小兔崽子居然在老子的食物里撒巴豆粉,活腻了是不。”

“我看这位大爷面颊蜡黄,肝郁气滞,是便秘之象,所以加了些巴豆,让你舒畅一下。”

刘芹道。

“何者老子应该谢谢你了。”田伯光翻起白眼。

田伯光还正因为拉稀而苦,就在方才还在草丛中解决,此刻未散毒乾净,小腹仍隐隐作痛,听刘芹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当真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这小子说得不错,自己最近当真是大鱼大肉惯了,茅房也蹲得久了。

“不谢不谢,记得多吃蔬菜。”刘芹恭敬道。

“大夫有什麽推荐的蔬菜吗?”田伯光道。

“正所谓一天一檎果丶大夫远离我。檎果是好物。”

“哈哈,你这兔崽子可真会胡说八道,这一天一檎果是你想出来的吧。”田伯光道。

“我确定我时常听人说啊。”刘芹道。

“为何要在老子饭里下药,不说老子一刀斩了你们的小脑袋瓜。”

田伯光抽出单刀在刘芹面前虚晃了晃。

女孩插嘴说道:“和殷姐姐有婚约的谢无忌拜托我们的。”

“谢家小子金毛都还没长齐,他怎麽拜托你了,还是老实说吧。”

女孩顿了顿,道:“是殷姐姐要我们好好地整顿你一下。”

“……妳叫她殷姐姐?妳是谁?”

田伯光细看这女孩的相貌,生得是明眸皓齿,活泼可爱,十年後必是位风靡万千江湖侠客的大美女。

“我是曲非烟。”女孩说道。

“你姓曲,莫非是曲长老的女儿……不,瞧这年纪是孙女吧。”

田伯光听得曲非烟是曲洋的孙女,多了几分敬意。

曲洋虽贵为明教长老,但为人仗义,心性磊落,音律武学无一不通,明教中人各个高傲孤僻,唯独对曲洋佩服三分。

“这小鬼又是谁?”

曲非烟嘻嘻笑道:“他是刘芹。他爹唤他做留情,就是要你手下留情。”

“刘?明教没听过有刘姓长老。”田伯光沉吟了起来。

“他是衡山派。”曲非烟道。

田伯光恍然大悟:“那是刘正风之子?明教怎麽会跟衡山派勾搭在一起?”

“这你管不着,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殷姐姐派来处罚你就行了。”

田伯光不禁叹气:“素素也真是的,不喜欢我直说不就得了。”

“你们很熟麽?能称殷姐姐为素素的只有她爹,她兄长,还有她的夫君。”曲非烟道。

“老子正是想当一当素素的夫君。”田伯光道。

“可惜姐姐看不上你。”曲非烟道。

“怎麽不是素素来找老子。”田伯光眯眼一笑。

“殷姐姐奉殷野王之命去找岳武穆遗书了,托我好生处理你。”曲非烟道。

“凭你?”田伯光陡地大笑。

“我有天鹰教的令牌,能号令归属天鹰教下的黑道,不用殷姐姐的七星钉和蚊须针,也能轻而易举杀死你。”

田伯光背脊一抖,若是天鹰教派散下追杀令,巨鲸帮等黑道好手顷囊而出,任凭他轻功再高,此刻焉有活命在。

害怕的背後是兴奋,令一位貌美如花的殷素素亲口下令追杀自己,那甜味当真是妙不可言。

“你这淫贼,又在想什麽!”曲非烟骂道。

“你倒是说说,老子哪里淫了?”田伯光搔了搔鼻子。

“你一双贼眼一直盯着殷姐姐的身子不放,归云庄大伙都看见了。”曲非烟道。

“老子是男人,当然是由上而下,由左至右,把焦点停留在重点部位,恨不得看透衣绸布料,直望穿她那美妙的身子。”

“什麽重点部位?”刘芹忽而问道。

“胸看浑圆,臀看俏。肤白胜雪,美腿娇。”田伯光唱道。

“淫贼!”曲非烟满脸通红。

“什麽淫贼,我只是个男人而已。”田伯光苦笑摊手。

“对一个未嫁少女有非分之想,不正是淫贼吗。”

“把黄花大闺女关在家,十六岁定亲,随後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小子你说这样对吗?”

田伯光转头问刘芹。

“不对。”刘芹连连摇头。

田伯光语重心长道:“所以我们要解救女孩子家免受传统儒学的剥削。”

“原来如此。”刘芹道。

“哪怕用掳丶用掠都无所谓,但是身子要等女人点头,才能掀开红纱,懂不懂。”

“刘芹受教了。”

刘芹点头称是,他不过十来岁,感情这方面也只是懵懵懂懂。

若是曲非烟被长辈许配被旁人,他自然也万分不舍。

“刘芹你学这不三不四的做甚。”

曲非烟老大不开心,伸揪了刘芹的耳朵一把。

“疼疼……”

刘芹的领子还让田伯光抓住,面对曲非烟的攻击,逃也没法逃,耳朵立时在女孩的纤手下变红。

“你要是做出违背侠义的事,看我还理不理你。”

曲非烟用力扭着耳朵,还真怕刘芹会就此做出逾举的事。

“我怎麽敢。”刘芹吃痛,只能陪笑道。

“小两口要秀恩爱回家里去。”田伯光厌恶,一把松开刘芹的领子。

曲非烟俏脸刷红,嗔道:“谁跟刘芹这小淫贼好了。”

田伯光见曲非烟脸蛋羞得比刘芹还红,就知道他们关系非浅,是两小无猜,情愫暗生。

他看着曲非烟与刘芹打打闹闹,不禁想起了自幼相处的同门师姐,不知她此刻是否安好。

“两位小娃,告辞了。”田伯光回想起往事,不愿在此多留,拂袖离去。

“你要走,我们怎麽跟殷姐姐交代。”曲非烟在後头直追。

“我吃了巴豆,这会还得拉三天三夜,这还不够受的吗。”

田伯光纵身飞窜,忽然眼前光芒闪动,一柄短斧呼啸而至。

他急忙把脚往前错开,晃身仰头,惊险躲过这飞斧。

斧头射入田伯光身旁的松树树干,入木三分,树干摇晃,松针如雨飞落。

田伯光一惊,这斧头去势稍有差池,开花的便是自己的脑袋。

他对着短斧飞来的东边来向叱喝。

“来者何人?”

东边十丈外走出五人,皆身穿白衣,头绑白巾,肩负弓箭丶标枪丶除了中间领头,手中都握着一把短斧。

领头那人其貌不扬,小头锐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冷冷说道:“锐金旗崔豪。”

田伯光更加吃惊,没想到竟是锐金旗的人马。

“敢问锐金旗找老子有何贵干。”田伯光道。

“奉教规,特来绞杀目无礼法的淫贼田伯光。”领头的崔豪道。

“啥教规?”田伯光道。

“天鹰教,本出自我明教,教规同出一辙。”崔豪道。

“老子万里独行,加入天鹰也只是冲个兴头。”田伯光道。

“目无礼法,骚扰良家妇女。”崔豪道。

“礼法两个字,对老子而言就是放屁。”田伯光嗤之以鼻。

“大胆!”崔豪身旁一人掷出短斧,往田伯光头颅砸。

田伯光这次有了准备,脚一滑,轻松躲开这一记飞斧。

暗忖这斧头虽没崔豪来得快,但五人齐掷斧,自己真没把握安然躲过。

可是也逼得对方少了二把斧头,对自己有利。

田伯光眼角已在扫何处才是最佳的逃生方位,嘴里仍甚狂傲:“明教本就非中原教派,何时婆婆妈妈学起儒家礼法了。”

“无礼则无以治天下,我等明王冀望的便是治理整个天下。”崔豪道。

“教主都不知死哪去了,还明王呢。”田伯光道。

“不时会有新教主登基。”崔豪古怪一笑。

“不知道锐金旗追寻的是逍遥二仙,还是哪一位护教法王。”

田伯光用屁股想也知道,要坐教主的位子哪轮得到锐金旗,定然只是枚棋子。

“都不是。”崔豪道。

“算了,明教的事老子也没空管,你们内斗别扯上我。”

“要走也行,我只要你留下玄铁令。”崔豪道。

此时刘芹与曲非烟追上田伯光,却见锐金旗五人迫出杀意,不禁止住脚步,躲在松树之後。

“玄铁令是什麽?”刘芹低声问道。

曲非烟回道:“摩天居士谢客武功高强不羁於世,却曾铸三枚玄铁令给与对其有恩之人,不论何事谢客都会办到。”

“你们明教高手如云,教众遍布天下,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要我玄铁令。”田伯光道。

“我们要的并非令牌,而是玄铁。”崔豪道。

田伯光眼睛一转,玄铁乃是天下至刚至坚金属,但玄铁令不过区区三两重,锐金旗怕是更想要知道谢烟客的玄铁从何而来。

他自然不想管明教要玄铁有何用,但要他白白交给锐金旗也太不划算了。

“这玄铁令,老子还得拿来救命,自然不能给你。”

“你若不从,今天就要你的命。”崔豪道。

“你只带四个人,是也太小看老子的脚上功夫。”田伯光抬起腿,拍了拍裤管的露水,要打是打不过,要逃还是有把握的。

“哼,出来。”崔豪挥手下令。

松林间,数十颗树干的背後登时走出锐金旗的教众,他们手中的短斧正闪耀着。

“对付一个目礼法的家伙,堂堂锐金旗有必要劳师动众吗?”田伯光看这数量少说也有六七十名锐金旗好手,要活路只能顺从了。

“我们怕丢脸,但我们更怕失手。”崔豪道。

“老子要逃出生天,还是有三成胜算。可你不怕波及到曲长老的孙女?”

田伯光往曲非烟方向一指,心中已打算挟持曲非烟,别说是三成机会,绝对有十足把握能安然逃逸。

崔豪冷笑一声:“我可没瞧见什麽长老的孙女。”

锐金旗早布下埋伏,不可能不知曲非烟在此,言下之意,是要连她一块杀了。

田伯光推想应当是曲洋在明教内斗之中与锐金旗的立场对立。

崔豪又朗声道:“天鹰教淫贼田伯光奸杀曲非烟与刘芹,锐金旗执行教规,诛杀之。”

田伯光暗叫不妙,出此计策的人早已通盘设想过,将所有的罪都推在他头上。

曲非烟一惊,没想到同为明教的锐金旗为了杀田伯光,竟连她也不放过,刘芹在一旁颤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等,曲非烟年纪也太小,还有刘芹,这**的名都安我头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崔豪道。

田伯光叹气,总不能让曲长老孙女因自己而死,从怀中拿出玄铁令。

“拿去吧。”

崔豪见田伯光两指夹着一块黑黝黝的铁片,道:“交出玄铁令你就可以走了。但,曲非烟不能走。”

“咋了?”田伯光一阵错愕。

“曲非烟今日必须死在这。”崔豪道。

“然这罪依旧由我扛?”田伯光道。

“你此刻依旧出自天鹰教,曲非烟死在你手,曲洋必然与殷天正产生嫌隙。”崔豪道。

“崔豪你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就没想过留老子生路。”田伯光喝道。

“你是要今日死,还是日後死,随你便。”

崔豪知道曲非烟丶刘芹与田伯光三人死在这,恐怕淫贼之名尚不能使人信服。

若是田伯光杀人逃逸的风声传开,能使淫贼之名不胫而走,加上江湖消息加油添醋一番,田伯光纵然有百口也难辩。

明教定然不容田伯光苟活,加之明教中人性格乖戾,找到田伯光也是先将其毙命。

同时刘芹也是刘正风之子,衡山派甚至五岳剑派也会向天鹰教与田伯光讨公道。

此举能耗损两边的人力,不只能助锐金旗一方的势力夺权,甚至为明教称霸武林的计画铺路。

田伯光脑中一转,乞怜讨饶道:“自当是日後在死,但我如何信你?”

“凭我锐金旗三个字。”崔豪放出狂言,料想自己大队人马在此,怎麽也不可能让曲非烟溜走。

“我挟曲非烟与玄铁令给你,你的人马可千万别动手。”田伯光道。

“别耍花样。”崔豪道。

“我怎麽敢。”田伯光转身一个箭步来到曲非烟与刘芹面前,低声道:“快出招。”

田伯光语止,伸手疾点曲非烟身上“肩井穴”。

曲非烟一怔,但觉田伯光指上并无劲道,自己肩膀微微一颤,气血运行无滞碍,还尚能动作。

“咦,这小娃居然会封穴的高深功夫。”田伯光惊呼,伸出另一只手要擒曲非烟。

曲非烟虽不知田伯光有何打算,只能依他言还击。

曲非烟拿出防身的两把短剑与田伯光缠斗,同时向发愣的刘芹高喊:“快来帮忙。”

“可是……”

刘芹不知田伯光手上并无劲道,是另有所图,呆呆地望向旁边树林埋伏的锐金旗,他们此刻如瓮中之鳖,毫无逃出生天的胜算。

“唉唷。”曲非烟被田伯光一拳击中小腹,痛得弯下了腰。

田伯光这招的确是击中了,但没施力,煞是错愕,曲非烟这声是刻意演给刘芹听的。

“你这家伙,纳命来。”刘芹见心仪的对象被欺负,也不即细想,不要命扑上前去。

刘芹抽出长剑,使出衡山派剑法中的“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式”,招招刺向田伯光要害。

衡山剑法变化多端,回风落雁快绝迅捷,属江湖有名的快剑。

刘芹年纪虽小,但家学渊源,其父刘正风为衡山第二把交椅,蒙名师指点之下,剑法颇具威力。

田伯光以刀法与轻功闻名於世,此刻他另有计谋,赤手空拳与两人拆招,登时落了下风。

锐金旗崔豪看田伯光与两小娃对阵竟居然颇为狼狈,身手武林三流之辈,“千里独行”名过其实,恐怕还只是江湖随意杜撰的。

田伯光奋力一脚将刘芹踹开。

这脚命中刘芹面门,鼻骨碎裂,泊泊流出鲜血。

刘芹嘶声大吼,挺剑冲向田伯光。

田伯光见刘芹吼叫,运起轻功绕到曲非烟身後,悄声道:“锐金旗擅於投掷远攻。我会拿住你们,藉机与领头打贴身战。”

曲非烟天资聪慧一点便通,知道是要联手对抗敌人,短剑递出时,也大声叱喝:“淫贼,我要你先我们一步见阎王。”

田伯光也用相同的方法欺身,在攻击的同时传递讯息,要曲非烟与刘芹假意屈从,配合他一齐攻击崔豪。

但相较於曲非烟,田伯光对刘芹手下没留情,十招过去,打得他鼻青脸肿,但未伤及四肢筋骨。

“着!”田伯光假装点中曲非烟穴道。

曲非烟也配合,身动作嘎然而止。

刘芹也是同样感到穴道一麻,但并未封住经脉运行,听得田伯光计画,也顿住不动,他手中仍高举长剑,身僵化,任凭鼻中鲜血流下。

田伯光将曲非烟揽在左肩上,右手抓起刘芹的背心,一步步走向锐金旗,像是拿着他们作挡箭牌。

刘芹心中紧张万分,心脏怦怦直跳,彷佛快跳出胸口,他知道锐金旗负有弓箭丶标枪丶短斧,若是让敌人逮中缝隙,立时便会被百箭乱枪射死。

他偷偷瞧了曲非烟一眼,却见曲非烟也在望着自己,圆不溜揪的眸子眼睛一眨,似乎是叫自己冷静下来。

生死关头之际,刘芹觉得与曲非烟的心灵无比的接近。

田伯光在崔豪一步前的距离停下,将曲非烟娇小的身子扔在他的跟前:“你们要布是老子所为,至少给他们个尸吧。”

“这自然。”崔豪道。

“若是枪孔箭伤,你们也不好交代吧。”田伯光道。

“你擅用刀,自然是只留刀伤。”崔豪道。

“奸杀迹象,仵作也是要验的。”田伯光又道。

“问这麽多做甚,夹着尾巴快滚。”崔豪不悦喝道。

田伯光耸肩,将刘芹高举,随後放下。

“现在。”田伯光大喝。

刘芹脚还没落地,长剑已刺出。

田伯光没除下刘芹手中的剑,就是要他抢先一步出招。

刘芹一刺,长剑埋入崔豪小腹。

崔豪表情扭曲,还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被攻击。

他大意了,见田伯光斗不过两名孩子便心存大意。

另两名锐金旗士兵还来不及惊讶,猛觉脚传来剧痛,脚活生生被曲非烟的短剑钉在地上。

崔豪肚子中剑,此处非致命部位,急忙要拿出背後的标枪。

忽地,刀光一闪。

田伯光已拔刀出鞘,崔豪头颅掉落。

崔豪头未落地,田伯光的刀又已斩向了两名锐金旗的颈子。

战场不容疏忽,田伯光取得了先机,率先拿下了锐金旗三人,包括领队的崔豪。

最初的五名锐金旗只剩下了两人,他们不假思索,看见人影便将手中的短斧掷出。

刘芹见一柄短斧来势汹汹,疾以长剑格挡。

“铮”

长剑巨震,刘芹不敌飞斧,手中长剑脱手。

刘芹正要重拾武器,领子又已被提起,周围疾风吹起了衣袖。

是田伯光。

“拿下了老大的脑袋,还不快跑。”

田伯光一手提着刘芹,一手抱起曲非烟,运起轻功在松林中飞窜。

锐金旗小队见崔豪被袭,弯弓搭起了箭。

飕飕飕飕……

松林之中,密集的箭雨声响起。

不消百步,田伯光的背心与刘芹身上已插上数枚箭簇。

“有丝竹乐声。”曲非烟在田伯光怀中抬起头。

“啥?”田伯光眉毛痛得纠结在一起,他都快成刺猬了,谁管什麽乐声。

“是萧声。”刘芹身上中箭不多,认得是属於洞萧之音。

“听着旋律如流水潺潺,道尽哀伤,是潇湘夜雨的调子。”

刘芹与曲非烟两人的长辈以音律相交,两人耳濡目染,也是视得这首曲子。

“潇湘夜雨?是莫大先生?”田伯光问道。

田伯光久闻莫大先生人称“琴中藏剑,剑发琴音”,有其相助或许能逃过此劫。

刘芹压着中箭的手臂,细细分辨道:“是萧而非胡琴,听着也不像爹爹的性子。”

“那对我们无用。”田伯光为了闪过一柄飞斧,纵身跃上松树枝干。

林间白影晃动,锐金旗逼近。

田伯光肚子还因巴豆而传来剧痛,又带着两名孩子,轻功大打折扣,就快被敌人追上。

“但听得此人一调气息充沛,悠长不断,显是名内家好手。”

刘芹习得父亲的一萧半曲,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操,这不会先说吗!在哪?”田伯光骂道。

“也有可能是敌人。”曲非烟担忧道。

“我的背快没面积当箭靶了,怎麽也要试试。”

“在北边。”刘芹道。

田伯光加紧脚步,提气飞奔。

箭雨下过数轮,田伯光还是没遇见那名内家好手,背上又中数发箭矢。

“人呢?”田伯光步伐渐缓,身体已感吃不消。

不一会,他们穿过了松林,眼前一片光亮,来到了桃花林间。

此时暮春,正值桃花盛开之际,落英纷飞。

田伯光在粉红的桃花看见了伫立於青衫客,快步上前。

松林高耸密集,桃花枝叶稀疏,在锐金旗眼中此处与旷野无异。

一轮凌厉箭雨发出,直取飞奔的田伯光。

青衫客看见了拔腿狂奔的田伯光,也听到了飕飕箭声,柳眉微微一蹙。

不悦。

田伯光在快到青衫客时,气息一岔,高速跌向青衫客旁。

刘芹与曲非烟同样摔倒,两人撞在一块,落地时护着彼此,在地面连滚好几圈,才稳住身子。

青衫客仰头,一人面对黑压压的箭雨。

萧声犹未歇,一手握单刀。

那是方才与田伯光交会的刹那,顺手从田伯光腰间拔出的单刀。

青衫客单刀直遂,斩击纵横来去,满天箭雨化为泡影。

刘芹握住曲非烟的小手,两人看着这惊人的一幕,不相信竟有人能只身挡下所有的箭矢。

凝神细看,更是吓了一大跳,青衫客面貌说不出的怪异丑陋,有如死人,而青衫下的身姿细瘦,似比起桃花还要细上几分。

锐金旗部队踏入桃花林中,将青衫客团团包围。

“兄弟们别怕,咱一人一斧,十个刘正风也要叫他成为肉酱。”

锐金旗听见萧声,自然不识音律出自何人之手,误以为便是衡山名宿刘正风。

青衫客不语,萧声曲调一转,渐快渐响,涓涓细水翻搅滔天,有若大海浪潮之声。

此时众人被箫声渲染,心中情绪刮起波澜,不由得想起了朝思暮想的意中人,一晚缠绵婉转,绮妮悱恻。

曲非烟心头陡然一跳,握住刘芹的手又紧了些。

锐金旗士兵抛下弓箭武器,脸上茫然带笑,开始胡乱抓搔头脸,不住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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