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芹拉着凌波便要走向那独酌的男子,与之并桌。
凌波走到了女叫化子面前,却不动了,任凭刘芹使劲,凌波的脚似钉在了地板。
她仔细观察这少女,鹑衣百结,身子却洗得乾乾净净,脸颊泛红,看不出是喝酒薰还是本就生着一副粉红脸蛋儿。
特别的是女叫化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鼻子冒着一颗大泡泡,随着呼吸起伏,忽大忽小。
凌波觉得此少女有趣得紧,一时兴起想恶作剧,掏出一根玉峰金针,想把泡泡刺破。
“你在干嘛!”刘芹扯着凌波的手,想阻止她做出这不得体的事来。
“我想跟她并桌啊。”凌波功力高出刘芹,玉峰针还是缓缓前进。
论起常识,刘芹高出凌波不少。
“你分明是在捣乱。”刘芹竭力揪着凌波。
“我是想认识认识一下这江湖朋友,不过得把她先叫醒。”
凌波露出顽皮地微笑,针往泡泡戳去。
“慢!”
一人纵声叱喝。
凌波与刘芹同时转头,发现出声的乃是那一人独酌的点苍剑客。
“给别人添乱子了吧,快道歉!”刘芹赶紧压下凌波小脑袋瓜。
凌波自然没那麽容易低头,不服气道:“她们分桌一人睡,一人酌,毫不相干,我吵她,更与他无关。”
“小姑娘,你这却有所不知了。”点苍剑客见凌波无恶意,舒眉一笑,轻弹酒杯。
“愿闻其详。”凌波道。
“她自睡,我自酌,看似不相干,实是因为我们在打赌。”点苍剑客道。
“赌什麽?”凌波道。
“赌她能睡三天,还是我在三天内把这客栈酒喝光。”点苍剑客道。
“这第几天了?”刘芹道。
“第二,而我还有两百谭酒要喝。”点苍剑客叹道。
“睡三天还不容易,你不会被晃点了吧。”凌波道。
“睡三天容易,但要三天不吃不喝难,尤其对嗜吃如命的洪七而言。”点苍剑客道。
“此女子就是丐帮新任帮主洪七?”凌波道。
“正是。”点苍剑客道。
“洪七是名女子?”
刘芹脑袋一片混乱,在他印象中应该是名男子。
洪七竟然性转了!
凌波只是点点头,她长年隐居活死人墓,对於江湖群豪所知并不多,武林传闻来源只有林朝英与终南山户。
刘芹不信邪,一连问了好几桌客人洪七是男是女。
老妇:“莫看洪七小小年纪,又是女性,她可是弭平了丐帮污衣与净衣的斗争。”
嘴里嚼着牛肉条的莽汉:“小子你打来?在北方有谁不认识侠丐洪七。”
真道士:“洪七虽一介女流,但武功奇高,是丐帮唯一有机会杀死乔峰的人。”
八岁小孩:“我亲眼看到洪帮主手刃了开封府的一名贪官,还将头颅高挂杆子上,金兵欲把头拿取下,自己的头也被一同摘下。”
十岁小女孩:“我将来也要成为像洪帮主一样的巾帼英雄。”
福威镖局趟子手:“五毒教成了魔教分支,在开封蠢蠢欲动,城里毒虫也骤多,大夥均仰仗洪帮主来主持公道。”
拨算盘的掌柜:“洪帮主义薄云天,为开封百姓做那麽多事,小店本来是不打算与洪帮主收钱的,但两人硬是要打赌……”
刘芹所得到的答案均是一样,这豪放不羁的少女就是疾剑仗义的侠丐“洪七”。
凌波不晓得为何刘芹四处积极的求证,但女叫化子确实是极为少见。
“你们赌什麽?”凌波不理会苦恼的刘芹,径自问道。
“赢了,谁付酒钱。”点苍剑客却是眉头一皱,似有隐情。
“就这?”凌波道。
“上饭馆客栈吃饭自然是要付钱。”点苍剑客道。
“所以是洪七没钱?”凌波道。
“不只她没钱,我也没钱。”点苍剑客道。
“身无分文硬要赌,谁输了谁倒楣。”凌波道。
“你们早就打算白食一顿?这岂不是地痞流氓才会干的事?”刘芹道。
点苍剑客举起酒杯,停顿许久,却是不饮:“我本是想找个地方一了百了,可被洪七硬是拉进客栈喝酒。”
“你竟是想轻生?”凌波奇道。
“我把点苍掌门之位留给了君武,所有的武功心得也都详着於书,已然交代完後事了,无奈君武居然去求洪七与段皇子来压我……”点苍剑客道。
“你是点苍江飞虹!”
刘芹一惊,点苍派位於大理境内,地处偏僻,甚少与中原人士来往,每一代只有七大弟子能得师门许可行走江湖,人称“点苍七剑”。
这七人武功皆不俗,轻灵凌厉,剑气冲天,而“江飞虹”便是点苍这一辈中的佼佼者。
“不错,不过我已非点苍派了。”江飞虹注视桌上横置的长剑。
“发生什麽事?”凌波问道。
“因为我爱的人,不是爱我的人。”江飞虹道。
凌波满脸羞红,没想到江飞虹直白说出对爱人的情意。
江飞虹把酒斟满,一饮而尽,又唱道:“为什麽最真的心,碰不到最好的人。”
刘芹听这歌调,总觉得依稀在哪里听过,是定风波还是生查子?却不知是那位文人雅士所吟唱过的名曲。
是了!点苍位於云南,想必是地方山歌。
“那我帮你获胜。”凌波金针便要出手。
“你没听出来吗?”刘芹再度阻止凌波。
“什麽?”凌波道。
“江飞虹是下一任点苍掌门之选,任重而道远,是一时为情所苦,洪七是在藉赌约让其无法殉死。”
凌波吃了一惊,煞是感动:“刘芹你的情商居然变高了,我好欣慰。”
刘芹翻着白眼,自己有这麽迟钝吗,正欲反驳,此时一名小乞丐冲入客栈内,冲向在桌上熟睡的洪七,伸手要推她的肩膀。
洪七陡地翻身,正巧躲开小乞丐的一扑。
小乞丐自知碰不着洪七,立即下跪叩首:“帮主!大夥都在等你拿主意呢。”
众人见乞丐慌张跑进来,都回头想看看发生了什麽事,小乞丐长跪不起,洪七依然打着鼾,呼声规律,不见转醒。
凌波见这名乞丐神情紧绷,显是有急事在身,开口问道:“小叫化子发生什麽事了?”
“大夥正为开封城人民捉蛇,可是这些蛇虫似有灵性,从草里迅速窜出,咬了便走,而且剧毒非一般丹药能化解,内功低微的帮众皆已丧命。”
“洪七现下在与人打赌,正是紧要关头。”凌波道。
“还有一日之期。”刘芹道。
“中毒帮众等不了一日。”小乞丐急道。
“丐帮也是解毒的行家,当真束手无策?”刘芹道。
“中毒者脉象颇为奇特,帮中无法化解,只可暂缓续命,但就连续命也是需要许多珍贵药材,叫化子根本买不起。净衣派是有钱的,却在一旁袖手旁观。”小乞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