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臻知道燕王为何着急，倘若易地而处，没准儿他比他还要着急。但事关十二的安危，他必须尽最大的能力为他谋求一切。若是十二再年长二十岁，他早让他坐上太子之位，可惜十二年纪太小，他稍流露出半点要立他为太子的苗头，其他年长的皇子们必定会对他出手。
他不能冒险，所以他只能等，在权衡后宫令其他皇子互相制约的同时，等他平平安安的慢慢长大。
“有孝，你可知朕为何宠爱宁贵妃？”萧臻示意鹿海将十二皇子送回朝春宫，让他回去告诉宁贵妃，今晚他会过去。
燕王无力的坐在绣凳上，弯腰穿上鞋袜可依旧感到冰寒彻骨，似乎那股从脚底传来的寒意再也无法驱散，盘踞在他的心头，令他心慌意乱。“微臣不知。”
“你知道。”萧臻笑着摇头，可笑意却未达眼底便消散在嘴角，“因为她生了朕心中的太子。朕一共有十二个皇子活下来的却只有四个，每个皇子是什么心性朕比谁都了解。朕本来最属意的太子人选是大皇子萧齐宇，可惜他一心只懂练兵，无心这些权谋之术。老三倒是精心权谋，只是他的那些手段非明君所为；至于老七看似温润如玉、心胸宽阔，实则根本没有容人之量，就连对自己的亲弟弟也能下毒手，朕如何敢将江山托付给他？只有十二，他既聪慧早智又宅心仁厚，假以时日定能成一代明君。”
帝王的真心话可不是好听的，听得好是肱骨之臣，听得不好便是刀下亡魂。燕王越听越是冷汗直冒，战战兢兢道：“陛下还年轻，如今担忧这些是否为时过早？再者，三皇子和七皇子，或许并没有陛下说的那么坏，他们只是太热切的想要得到权利，一时被权利蒙蔽了心智，并非有意为之。”
如此单薄的安慰之言，岂能动摇萧臻的心？萧臻轻叹着摇头，看向燕王道：“朕知道你做不了燕今歌的主，明日一早朕会宣他进宫，当面与他做这笔生意。朕相信，燕世子不会如你一般胆小怕事。”
申时刚过，皇宫已经亮起了灯，燕王走在出宫的路上，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心头异常沉重。谁能想得到陛下心中的太子人选，不是成年的皇子们，而是年仅七岁的幼童？
“王爷，您请慢走。”鹿海将他送到宫门口，恭敬的行礼。
燕王仿若没有听见，浑浑噩噩的就往马车上爬，岂料身后的鹿海再次喊道：“王爷错了，这不是燕王府的马车。”
这一声呼喊，才唤回燕王神游天外的思绪，迷茫的抬头，就见燕王府的马车停在旁边，再定睛一看眼前这哪里是什么马车，根本就是运水的板车。
“咳咳，多谢鹿公公提醒。”
鹿海强忍住笑，目送燕王上了马车，待马车离开转身对身后的小太监斥道：“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小太监嘿嘿一笑直点头，笑道：“师父，您看燕王爷平日里多精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连马车都能上错，要不是你喊了他一声，他还不知道呢。”
见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鹿海停下脚步转身静静的看着他笑，待他笑得住了嘴才道：“你觉得燕王爷很好笑？”
迎着鹿海严肃的眼，小太监急忙嘘声，陪着小心问：“师父，您生气了？”
“我不生气，你知道太和殿那么多机灵的小太监，为何我收你小云子为徒弟吗？”
小云子闻言一惊，陪着笑道：“徒儿不知，求师父明示。”
“因为你话最少！常言道祸从口出患从口入，我这么尽心尽力的栽培你，你怎么还不如以前懂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心里就一点都不知道吗？小云子，太和殿容不下你了，你走吧。”
“走？”小云子大惊失色，急忙跪在鹿海面前，惶恐道：“求师父不要赶小云子走，小云子从六岁就跟着师父您了，这些多年早已经将您当成了亲爹，求您千万不要小云子。”
这话说得鹿海又是难过又是舍不得，拉着他从地上起身，边往回走边叮嘱道：“师父知道你会拳脚功夫，今后跟着十二皇子可要悉心伺候，伺候好了将来有你富贵的时候。你是师父一手带大的，师父还等着你富贵了之后替我养老呢。”
这话说得大有玄机，但小云子自顾着伤心并没有听懂，只知道鹿海不要他了，要将他送去伺候十二皇子。“可是师父，十二皇子身边并不缺伺候的人，徒儿就算是去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傻孩子，目光放长远一点。”鹿海不能说太多，只能点到为止。“从今儿开始，你就去朝春宫贴身照看十二皇子，切记要用心伺候。”
见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小云子无奈的点了点头，抽泣道：“师父，徒儿还能回来看您吗？”
“瞧你说的这傻话，皇宫就这么大，待你不当值的时候，随时可以回来看师父。”鹿海笑着捏了捏他的肩膀，小声叮嘱道：“十二皇子年纪小会贪玩，你得一步一跟小心伺候，切不可有半点大意，知不知道？”
“徒儿知道了。”小云子低着头应道，他虽年纪小却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见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自然将他的叮嘱全都记在了心底。
天刚微亮，杜月娘还没有醒，燕今歌就已经被宫里的人请进了宫。站在御书房外，燕今歌任由宫人替自己弹去肩头的落雪，待得了宣召才走进御书房。
“燕今歌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萧臻从奏折中抬起头，静静的看向燕今歌，“起来吧，鹿海，赐座。”
瞥一眼身旁的绣凳，燕今歌自然没有落座，而是拱手惶恐道：“陛下折煞今歌了，在陛下面前，今歌身为晚辈站着就好。”
“也罢。”萧臻赞赏的颔首，挑眉笑问：“昨晚你父王回去都告诉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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