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距离芙蓉锦甚远，杜月娘疲惫的躺在床上，听白露如学舌鸟一般讲述后花园发生的趣事，禁不住笑出了声。
“这些人真有意思，明明各怀鬼胎还能手拉手诉说姐妹情深。”杜月娘早就看腻世家贵女的明争暗斗，像这种明面上姐姐妹妹喊得无比亲热的人，往往背后捅刀子也捅得最狠。
白露深以为然的点头，对杜月娘道：“世子妃您是没有看到，意郡主那嚣张跋扈的样子，不仅挤兑了十七公主，还当面顶撞七公主，一点都不顾及那位嫡出的身份。”
嫡出？杜月娘微微蹙眉，问道：“七公主是张皇后所生？”
“对啊。”白露点头，猛地一拍脑袋，讪笑道：“奴婢忘了为您介绍几位公主，五公主和六公主是一对双生子，她们的母妃是莲妃娘娘；七公主是张皇后所生，很得陛下宠爱；十七公主年纪最小容貌却是诸多公主中最出色的，她母妃是良妃娘娘。据说当年良妃深得陛下的宠爱，可不知为什么突然就不受宠了，哪怕怀着身子也没见重得圣心。”
杜月娘本来又有些昏昏欲睡，闻言突然一惊，认真的看向白露问道：“良妃可生下皇子？”
“不曾，良妃娘娘只生了十七公主，如今腹中怀的据御医说是个公主，所以才失了陛下的宠爱。”白露摇了摇头，脸上也满是同情。
“怀了孩子却莫名其妙的失了宠爱，那她在后宫岂不是举步维艰？”杜月娘睁大了眼睛，有辛秘可以听，瞌睡虫瞬间跑了一个没影。
提起这点，白露却是露出了奇怪的神情，“这倒没有，恰恰相反有皇后的庇佑，她虽比不得之前风光，却也没有多困难。”
“是吗？”杜月娘陷入沉思，本来还想着事情，可想着想着眼皮就不禁闭上，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梦乡。
她又做梦了，黄沙满地的战场，到处都是狼烟与尸首，她撑着长刀站在斜阳下，凝望着前方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涌动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壮。
“将军！”她听到自己轻唤，可下一秒却发现自己被人一把推开，如断翼的幼鸟从高空坠落，眼睁睁的那抹银色融化在残阳中。“燕战！”
燕战？杜月娘心猛地一揪，心慌成灾的从睡梦中惊醒，脸上一阵痒意蔓延，抬手摸了摸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她到底是怎么了？这两天为何总是梦到战场，而且还梦到了燕战，他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剑眉星眸英气逼人。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将他的容貌记得这般清晰，仿若镌刻在了脑海中，无论她多不愿意也无法挥去。
“世子妃，您做噩梦了吗？”听到内室的声响，白露忙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询问。
杜月娘示意她扶自己起身，轻靠在枕头上，哑声道：“拿纸和炭笔来。”
纸笔很快送到床头，杜月娘靠在枕头上闭了闭眼，随即循着脑海中尚未散去的记忆，迅速在纸上描绘出燕战的画像。
一时间室内静谧得只剩下炭笔在纸上摩擦的声响，白露惊讶的站在床边，没想到世子妃还有这一手好本事，这作画的手艺便是比之宫廷画师也不逞多让。
“世子妃，您画得真好，只是好像与世子有些不太像。”白露望着画像上栩栩如生的人像，看了好半天才道。“而且这铠甲似乎也从未见过。”
杜月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摸着纸上的燕战，心头五味杂然。岁月如此漫长，而她与燕易却死得太早，独留他一人孤单在世，这种遗世独立的滋味想来定不好受。
“世子妃？这人是谁呀？看着不太像是世子。”白露还在惊叹于杜月娘的画技，忍不住问道。
瞥一眼掌心的画像，杜月娘抬手折好递给她，“烧了吧。”
“烧了？那多可惜呀，明明世子妃画得那么好。”白露惊讶的接过，有些舍不得烧掉。
“烧了吧。”杜月娘坚持道，兴致阑珊的丢了手中炭笔，疲惫的闭上了眼。“留着只会招来祸患。”燕易已走，燕战已逝，他们的音容笑貌她铭记心头，又何须跃于纸上伤怀？
闻言，白露惋惜的看向手中的画像，蹲在火炉前不舍的看了又看，终究还是狠狠心丢了进去。岂料火舌还没有舔到画像，火炉中的画像就先一步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抢了出去！“是谁？”
“杜氏，听说你病得连床都下不了，本郡主不放心特来瞧瞧。这是什么？让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烧掉，莫不是姘头的画像？”意阑珊一把抢过丫鬟手中的纸张，打开一看果然是个男人的画像。“哼，果然是男人的画像，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野男人，你就不怕燕世子伤心吗？”
“本世子的世子妃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燕今歌快步走进内室，一把抢过意阑珊手中的画像，垂眸一瞥回头对杜月娘宠溺道：“又偷偷画我，画得这般不像难怪你要烧掉。”说完松开手指，任由画像落进火盆被火舌舔舐殆尽。
意阑珊没想到燕今歌来得这般快，回头狠狠瞪向身后的婢女，低声怒斥：“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做不好。”
婢女不敢吭声，只能低着头退到一边，心头却忍不住嘀咕，明明她将燕世子引到了十七公主哪里，为何他却回来得这么快？
“郡主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请你出去，没得邀请而擅长别人家的寝室，意王府的家教本世子领教了。”燕今歌对意阑珊素来没有好感，此刻见她闯进芙蓉锦冲到了杜月娘的面前，当即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欠奉。
意阑珊黑着脸退出芙蓉锦，岂料一抬头却见所有人都挤了园子外瞧她的笑话，当即气得脸色通红，转身对着婢女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没用的东西，瞧你做的好事。”
见意阑珊吃瘪，七公主不知有多畅快，站在院子外高声道：“燕世子，本宫听闻世子妃得了重病，特带了人参和鹿茸，不知可否进去看望燕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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