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燕今歌心往下沉了沉，难掩心中的不悦，“你欣赏他？”
“不，我钦佩他。”杜月娘摇头，语带欢喜道，随后才发现身旁男人的异样。“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不喜欢你夸别的男人，我不喜欢你看别人的男人，我不喜欢你的注意力不在我的身上，而去关心那些不相干的牛鬼蛇神。”燕今歌不愧是醋王，这醋缸说翻就翻，全然没有半点预兆。
一席话说得又快又急，根本没给杜月娘反应的机会，他就已经将这一通无名火发完。
待他说完，杜月娘抬眸好笑的望着气喘吁吁的他，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替他顺气，“你怎么这么爱吃醋？”
“你嫌弃我？”燕今歌心一紧，好像被谁紧紧的捏住了心脏，让他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没有。”杜月娘摇头，抬眸凝视着他的眼，认真道：“只是，男人偶尔吃醋是夫妻间的情趣，但若将这情趣当成习惯，我想没人会喜欢，包括我。”
燕今歌也知道，自己如今情绪越来越外露，就连方才面对萧齐宇的时候，他都下了两次逐客令，这若是以往的他定然不会。他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开了情智真的会令他变蠢？
“我这是怎么了？”燕今歌松开她的手，神情委顿的坐在床边，疲惫的捏着眉心喃喃自语。
感情的事问杜月娘，那还不如问块木头，她自己本身对情就迟钝，如何能给得了他什么有用的建议？“我想，你应该是累了，这段时间你都没有睡好。”
如果只是累了，他不该如此急躁，就好像心底憋着一把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烧起来。燕今歌捏着眉心闭眼，疲惫的靠在枕头上，默默的反思自己为何会如此急躁。
天刚微亮，长街上便传来铠甲来回走动摩擦的飒飒声，声音之大就连睡在主卧的杜月娘都被吵醒。但她身子困倦不愿动弹，闭着眼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身旁，入手微凉吓得她立刻睁开双眼。
“今歌？”杜月娘起身，朝外室低声轻唤。
“世子妃，您醒了？”
走进来的是贴身伺候的丫鬟，名叫白露，是与医女一块从封都来的。手脚纤细修长，走路悄无声息，掌心与指腹都有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练家子。燕王爷真是有心了，想来是以为她不会武功，故而才挑了一个练家子来贴身保护她，或者说是监视她。
杜月娘坐在床边，接过她递来的衣裳披上，“今歌呢？”
“宁少爷来了，世子在待客。”白露见她要起身，手脚麻利的伺候她穿上衣裳，随后蹲在她的脚边为她轻手轻脚的穿上鞋袜。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杜月娘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早些年还在杜家的时候，倒也有人伺候着，可之后随爹去了军营，连喝口茶都要自己动手，逐渐的她也就习惯凡事自己来，猛地被人伺候还真有些不习惯。
白露只当她不喜欢自己，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低着头道：“世子妃可是嫌弃奴婢粗手粗脚的伺候得不好？若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您尽管说，奴婢一定改，直到您满意为止。”
闻言，杜月娘颇有些哭笑不得，无奈解释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出生农户，自小就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从来没被人伺候过，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见不是自己的问题，白露略黑的小脸上立刻现出松了口气的笑容，笑道：“世子妃，今时不同往日，您如今是燕王府的世子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世子。若是还和以前一样凡事都亲力亲为，就算您不觉得累，世子也会心疼的。再者，您腹中还有小公子，这些粗活就让奴婢来吧。”
听着白露一套一套的话，杜月娘好半晌才道：“白露，你师父真的是暗潮吗？”
“啊？是呀，奴婢的师父就是暗潮大人。”提起自己的师父，白露的脸上满是骄傲。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暗潮，教养出了简直堪比话痨的白露？杜月娘想得脑壳都疼了，也没能想明白其中的奥妙，于是她决定放弃，还是直接问得好。
“白露，你师父那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为何你却这般活泼？”
正在帮她挽发的白露闻言手一顿，眼中似有追忆，叹道：“师父那个人，你不主动和他说话，他一天都能不吭声，就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你，时不时的用暗器提醒哪儿没做好，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渗人了。后来，奴婢觉得再这样下去肯定得疯，为了不疯还是主动点好，久而久之奴婢就养成了话多的习惯。不过世子妃若是不喜欢，奴婢一定改，现在就改。”
她就问了一句，白露就说了这么多，杜月娘抬手掩唇轻笑，眉眼间满是轻松的笑意。“没事，我喜欢听你说话，既然是燕王派你来的，那你对燕王府是不是很了解？”
“世子妃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整个燕王府就没有奴婢不知道的事。”问及燕王府的事，白露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大声保证道。
杜月娘也只是随口一说，见她这么热情，不问些什么好像都有些过意不去。“我想知道，燕王他是个怎样的人？”
“王爷是个好人。”白露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好人？杜月娘微愕，身居朝堂见惯了各种黑暗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好人。“此言何解？”
白露认真的梳着她的长发，语气充满恭敬道：“奴婢是个孤儿，小时候家乡发大水，家里人都死绝了，后来跟着其他的难民逃往京城讨饭，快饿死的时候被王爷捡了回去。像奴婢这样的人，王府还有许多，就连我师父当年也是被王爷捡回去的。”
捡人？燕王爷的嗜好，可真是特别。但是，杜月娘微微凝眸，绝境中的援手，能换来他人一生的忠诚，这位燕王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果然，身居朝堂的老狐狸，岂会是善与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