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至极的剑意从苏卫指缝树叶中窜出后，那片绿叶便化作了齑粉。
之后，离黄钟化作的塑圣巨狼，身死。
再之后，皇城大阵被破开，精钢包裹的午门轰然倒塌。
最终，宣正殿传出巨响。
这些事，相隔时间非常的短暂，几乎就在一瞬间。
等到所有人回过神，一切都结束了。
靖国公发动的重阳宫变彻底宣告失败。
皇城广场上的那些叛军余孽眼见不可一世的离黄钟化作一堆碎肉，再也支撑不住，纷纷跪下。
其余人，则纷纷看向永定桥前的苏卫。
充满敬意。
今日若不是这个少年门候，离越前途未知。
“宗师一击，悍然天下。”
离王说完，往前跨了一步，来到苏卫身前。
接着，他朝苏卫鞠了一躬。
四处鸦雀无声。
“君上切莫如此。”
苏卫赶忙还礼。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见离王。往昔，他都是远远看着。
一国之君，绝不会朝臣民弯腰行礼。
但今日，离王破了例。
国师蒙涉也来到场间，朝着苏卫鞠了一躬。
苏卫想要还礼，却已经没有任何气力。
他身上的伤，实在不轻。
眼皮也越来越重，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离王与蒙涉赶忙扶住。
……
迷迷糊糊中，苏卫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
最后，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他知道，那是夏侯景来了。
还有一只小手轻轻摸他的脸，这自是小鱼那丫头。
不知过了多久，苏卫彻底昏睡过去。
身上的那些伤痛也缓缓消失。
梦境中，苏卫再一次从山下俯视那些溪流。
干枯的溪流慢慢涨着清澈的泉水，直到连成一片。
当阳光破开云层，照耀在苏卫身上时，他睁开了眼。
……
重阳宫变，离越都城盘禹一夜之间死了很多人，但具体人数，内史省只报给了离王。
东湖营全军覆没，营将甄国佐战死。
剿灭东湖营的边军旅帅叶克锋在靖国公死后，意图带兵冲出盘禹，但被西大营所阻。最终，叶克锋死在了乱军当中。
黎明时分，西大营接管盘禹防务。
但营将杨建还是杀了数十名下属，暗卫查出这群人跟靖国公来往密切。若不是杨建历来谨慎，当夜便被这群内奸砍了头颅。
城外的北大营则封锁盘禹方圆百里。不过营将换成了许继。北大营主将万俟则被国师蒙涉当场斩杀。
谁让此人接到密报后，按兵不动呢？
不动，自然就是叛变。
外围安定后，御林卫与西柳营开始清扫城内。
那些趁乱烧杀抢掠叛军，浑水摸鱼的泼皮悉数被逮到皇城广场，千刀万剐穿心而死。
投靠靖国公，且出兵助阵的离越贵族，离王也没有放过。
都这般了，何必留情面。
提刑司的官员在得到离王的手令后，开始照着名单抓人。但大部分，当场击杀。老幼病弱，无一放过。
俗世王朝虽然一直被修行宗派控制，但王朝内依旧存在着恶斗。而很多时候，这些修行宗门也乐于这样。
因为只有乱，他们才能更加容易控制。
如果俗世王朝铁板一块，那么，王朝就要换主人了。
晌午时分，一队队铁骑冲出了盘禹，朝离越下属各州而去。靖国公的势力远不止都城，那些州城，也有同党。
既然决定清扫，就要杀得干干净净。
对于边军的问题，离王亲自写了封密信派心腹之人送与崔之言，他要求崔之言十天内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虽然边军一直镇守祁连死海，劳苦功高，但功再高，也是离越的子民。除非一些能力出众的人被宗派瞧上，脱离军籍。可这种情况很少。因为加入边军的那些军士，早就被修行门派鉴资过，都是些普通脉体，最多不过拓脉巅峰。而修行宗门需要的是能凝元的弟子。
因此，青木宗很少在边军中挑选弟子。
没有这个必要。
这一次，边军听从离黄钟命令，暗自进京。离王岂能不怒。但他相信崔之言会把事情处理好。
因为崔之言靠得住。
当然，崔家七十口人也在盘禹。
重阳节后的第一个夜晚，全城寂静。城内的血腥味依旧浓郁。
不过大街上的尸体都被搬空了。
盘禹十二门，都有重兵把守。
尤其是亥豕门。
……
亥豕门周围倒塌的建筑，尚未清理完毕，残缺的城墙一时半会估计也难以修复。瞿能看着用巨木挡住的城门，微微叹了口气。
昨夜，城门校尉曹明巡查鱼龙门时，被边军杀死。
一起被杀的还有六个城门的门候以及戍城卫。
昔日的那些同僚，现如今剩下不到半数。
还好，家里无事。妻子听到登闻钟声后，便抱着女儿带着两老躲进了地窖里。而乱军也没有去袭击那片民居。
不然，瞿能要悔恨一生。
“门候，叹啥气呢。”何刚与孔裘穿着一身明亮的甲胄，甚是精神。
“是啊，门候，连国师都说了，昨夜宫变，我亥豕门一群兄弟立下的可是大功。”孔裘说着瞅了瞅不远处那些西大营的军士，低声道：“我今天打听过了，门候你至少能捞个营将干干。”
“那咱俩呢？”何刚瞬间动心了。
“怎么说，也得升门候啊。”孔裘越说越来劲：“不过到时一定要商量好了，咱哥俩守的门不能离得太远。”
何刚认真的点头，表示应该这样。
瞿能则瞪了两人一眼：“昨晚你们干什么呢？从头到尾都在聒噪，还不知羞耻的说立了大功。”
“照我说，也就二郎与云笙能算大功。”
“嘿嘿，狄家都死光了，狄大少这次肯定继任清阳侯爵，说不定，很快还要多一个驸马都尉的官职。”孔裘还想说下去，见瞿能板着脸，赶紧止住。
“门候，二郎没事吧。”
何刚则赶紧转移话题。
“君上与国师今日亲自瞧过了，而且夏侯姑娘也在一侧，应该没什么事。”
昨夜，苏卫晕倒后，便被离王带进了宫。
天明时分，宏泽带着夏侯景与小鱼赶到了皇城。
趁着夏侯景给苏卫把脉时，宏泽低声将亥豕门的事情与离王说了。
蒙涉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两人对夏侯景充满敬畏。
同时，还有感谢。
若不是夏侯景，靖国公引狼入室的计划，十有八九会成功。
“她也很不一般。”
宏泽说起小鱼的时候，小姑娘正趴在一只烤乳猪身上使劲的啃着。花狐貂也捧着条大鱼大口吃着。
一人一貂真的是饿坏了。
“所有的幸运都降落在了苏卫头上。”
蒙涉闻之淡淡一笑。
离王则看着天上的朝阳，眉头紧锁。
昨夜，他侥幸赢了一局。
但下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