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右手轻轻一挥，一股柔力拖着宋轻语母女起身，接着对杨雪道，“我可以答应帮你祛除体内的蛊虫，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我不会一直待在墨阳城，所以你得跟在我身边，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不知道，甚至你可能永远也无法回来了，这样的话，你可愿意。”
“先生...”
“我愿意。”
宋轻语刚要开口，杨雪已经答应了，答应的很干脆，一点都不拖沓，倒让祁云有些惊讶。
一边的宋轻语开始着急了：“先生不能留在墨阳城一段时间吗，只要先生答应，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这话说得无比决绝，祁云并不怀疑她的话，那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无私慈爱，为了杨雪，就算现在让她自尽，她也不会犹豫。
这就是一个母亲，跟祁云的母亲柳云一样，一样的伟大。
“你们母女自己商量吧，若是确定要跟着我，那六天后就在北城门口等着。”祁云离开了，给了她们足够的时间考虑，何去何从就看他们自己了。
他不是大善人，请他出手自然是需要代价的，虽然这对他而言只是小事，但对杨雪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凭她现在的状态，活不过半年。
她们的未来端看六天后她们母女的选择了。
这只是祁云判断是否值得他出手而已，仅仅是第一步，若是杨雪答应了，以后可能就是自己人。
祁云对自己人向来护短，杨雪母女的遭遇，他自然也会一一帮她们讨还。
这种事祁云会留给杨雪自己动手，不过他会培养杨雪，让她拥有那个实力，仇要自己报才算了结。
但若杨雪不答应，他或许也会出手，毕竟只是小事，不耽搁他，可她们母女的未来就与他无关了。
真以为宋轻语交易额达到千亿就能回到万丹阁总部了吗，简直天真的可笑，就算能回去，未来也不过是受人欺凌的下场。
杨雪她们母女根本不知道祁云什么心思，对她们而言，男人要求女人跟在身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宋轻语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倒是杨雪反而出奇的平静。
“别担心，雪儿，娘一定会帮你找到其他强大的炼丹师，一定会的。”宋轻语温柔地抚摸着杨雪的头发，红红双眼中逐渐湿润，最后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她已经快要崩溃了，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们一家，丈夫早亡，女儿又身中蛊虫，常年遭受病痛的折磨，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希望，老天为什么还要狠狠地掐掉那原本就微弱的光明。
杨雪抱着自己的母亲，感受她内心无穷无尽的痛苦，心中唯有一片哀伤。
这些年因为自己的原因，宋轻语已经承受太多太多了。
她犹记得自己的父亲还在世时，母亲是何等英姿飒爽，即便在父亲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也从不向任何人妥协。
可随着自己身体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她的母亲开始向那些人低头，但并没换来多少善意，反而变本加厉。
恶性循环下，宋轻语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说话都开始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别人。
杨雪觉得够了，真的够了，宋轻语对她的好、对她的爱，她十辈子都偿还不了。
她经常想一走了之，可她怕，怕这个世界没有她之后，宋轻语会崩溃，会疯狂。
“娘，您太着急了。”
杨雪扶着宋轻语轻声安慰道，“您太着急了，以您的见识，难道没发现这个先生很不凡吗？”
宋轻语闻言微微清醒了些，回想祁云两次到万丹阁的表现，确实远不是一般人能比，即便她在万丹阁总部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的人，即便是那些长老，又何尝不是将势利二字表现在了脸上。
可是再不凡那又如何。
“即便他再不凡，还不一样对你不怀好意，娘不准你去。”宋轻语声音变得哽咽，已是心神俱疲。
杨雪轻轻摇头：“您觉得一个至少是五品炼丹师的人，他会缺少女人嘛？您女儿我是有点姿色，但世界何其大，他一个五品炼丹师见过的人何其多，人间绝色对常人来说是梦寐以求，可对他那种人而言，不过是随手几颗丹药的事罢了。”
“再退一步说，即便他真有非分之想，可想必您也看的出来，那人并不是什么品性恶劣之流，如此我若真能跟在这样一位炼丹大师身边，倒是我的福分不是。”
杨雪柔和地说道，这些话既是她劝宋轻语的，同样也是对自己说的。
这些年和宋轻语相依为命，母女二人饱受人情冷暖，杨雪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可以承受任何苦难，但绝不愿宋轻语在看不见尽头的苦海中继续煎熬。
“可是他的年龄都...”
宋轻语想到祁云易容后的样子，一个比她还大的中年人，忍不住又是泪流满面，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轻轻抹掉宋轻语的泪水，杨雪故作轻松地笑道，“亏您还是修行者，难道不知道武者寿命悠长，年龄岂是问题，殊不知许多强者的道侣，年龄差距小则百年，长则千年。”
“不，不，你不要再劝我了，娘是不会让你离开的。”宋轻语已经心乱了，没什么思考能力，杨雪说什么就是什么，只剩下一股执念反驳着。
杨雪知道无法一下就能让宋轻语同意，也不再多说什么，就那样和宋轻语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着。
终于，那双纯净无暇的眼眸，晶莹涌现，顺着美丽的脸颊流落，浸湿了衣裳。
她本是一个极其温婉的女子，若不是母女遭遇悲惨，她根本不会成为这第三楼主事，身穿暴露的旗袍接待来客。
当初宋轻语自是极力反对，后来拗不过她，只能将她安排在第三楼，还是主事。
第三楼人少，而且主事不用接待客人，除非是一些身份比较高的大人物，如此宋轻语也就随着杨雪了。
如今情况却是完全不同，跟在一个自己父亲般年龄的男子身边，那不是穿着暴露那么简单，杨雪的心在此刻逐渐麻木，那明亮双眸变得无神，眼泪几乎一瞬间就停止了。
之前劝宋轻语的那些话，杨雪自己都不相信，她是多么奢望那些成为真实，但她明白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天真罢了。
多少年了，她看透这人世的丑陋，确信没有哪个男人会对她这样的女人无动于衷。
但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改变现状，让宋轻语不再为自己伤心劳力，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杨雪都愿意。
不仅是改变现在，她还要改变未来，她要宋轻语的未来无忧，享尽余生安乐，她要那些欺辱宋轻语的人付出代价。
原本这一切都只是幻想，但祁云给了她实现的机会，即使前方是无尽黑暗，她也要过去。
这一对母女都是情深义重的人，祁云就是看到了这些才愿意给她们机会。
他要的人可以实力不行，资质不行，出身不行，但为人格品性是基础，这点绝对不可缺。
没有再想杨雪的事，祁云径直回到了医草堂，在内堂和祁问峰闲聊了一会，然后将青灵散拿出来交给了他。
至于青灵散是哪里来的，祁云直接摆了摆手说捡来的。
祁问峰自然是不信的，但看着祁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祁云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这是他的儿子，他只需要为祁云感到欣慰，那就足够了。
之后祁云也说了过几天要去一趟越州府的事，祁问峰没有阻拦，只是交代了声注意小心就没了。
祁云感叹还真是他老子，心这么大。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这种态度的，因为当他把要去越州府的打算告诉柳云后，柳云的表现和祁问峰就完全不一样了，根本就不太同意，最后还是皇月翎帮忙，一直蹭着柳云撒娇才让她同意的，但眼里明显充满了担忧。
毕竟是越州府，强者众多，不比墨阳城和云城，又是完全陌生的地方，柳云肯定是担忧的，祁云也能理解。
好在还有几天时间，祁云和皇月翎每天陪着柳云，经常逛街，让她天天笑的没时间想其他的事，那股担忧的情绪自然也就慢慢淡了。
六天后，祁云乘坐马车来到了北城门口，此刻已经是下午了，正值人流低峰期，祁云很快便找到杨雪母女两人，身边还跟着不少护卫。
宋轻语拉着杨雪不时说着什么，脸上一片憔悴，不过几天时间竟是消瘦了不少，让祁云有些感叹，他是不是太狠心了。
狠心吗？祁云自问确实是有点狠，但他错了吗，他没错，这世间的不幸千千万，并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他出手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最重要的是，他很不喜欢自己善良。
两世为人，祁云见过无数恩将仇报的例子，人是善变的，你帮助他的时候，他是真心感激你的，也是真心想要报答你的。
但同样的，当他要杀你的时候，那股杀意也是真的，没有什么身不由己之说，只是人心变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