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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放开牵你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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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五大门徒

【前引】

路,无论多远,终有尽头;痛,无论多切,终会消散。痛苦的岁月里,只有心存希望,才能坚强地活着;平淡的日子里,只有胸怀梦想,才不会彷徨。

当我们翻看记忆的书卷时,不难发现,总有人来了又走,却也总有人一直留在身旁。其实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孤独的,只不过我们总低头走着,从来没有向两边看过。

——[分段]

第一节:放开牵你的手

「每一个被我们爱的人,都是一位天使。如果因为你的爱,天使不得不折断翅膀,那么你的爱不是爱,而是自私地占有。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关心着你,注视着你,却永远藏在暗处,不愿意再接近你。」

“这就是莫德镇吗?和我想象的不一样!“阿斯雷玛看着眼前的这个萧条的小镇,道路两旁满是破败的房屋,有一些应该是被大火烧毁了,只留下漆黑的屋架残骸。时值午后,大雨初歇却未能开晴,眼前的景象则更加让人觉得不安。

“据说这里曾经是一个繁华的小镇。”因索米尼亚一边往前走,一边环视空无一人的街巷,就好像周围都是过往的行人。

两人都身穿棕色的大斗篷,戴着巨大的兜帽,看起来像游历于此的游侠。他们走了大概半英里的路,终于看到了有人的建筑,那是一家有着三层楼的酒馆,奇怪的是,酒馆并没有牌子。因索米尼亚看了一眼门楣,然后径直走进了酒馆的大门。阿斯雷玛则仔细地瞧了瞧左右,才跟着走了进去。

酒馆的大厅很宽敞,而且座椅和吊灯都是新的,看起来刚开张没多久。如想象中的一样,酒馆里的客人很少,以至于宽敞大厅的大半座椅都无人使用。阿斯雷玛和因索米尼亚在靠近楼梯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们同时注意到,客人们正用惊讶地眼神盯着他们,这种行为从他们刚走进来时便已开始。

“我讨厌这种眼神!”阿斯雷玛恶狠狠地瞪着每一个用稀奇目光看自己的人,双拳不由得握紧了。

“据说安东萨隆每天都在这样被人看着。”因索米尼亚轻笑了一下。

“我们为什么来这里?还有,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酒馆?”阿斯雷玛尽量避开那些让自己感觉愤怒的眼神,但这看起来真的很难,那些客人像被施了某种魔法,一如既往的盯着他们看。

“在莫德镇歇脚的人都会到这里来,只不过他们很少能看到召唤师”因索米尼亚用斜睨了一下不远处那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是召唤师了,所以才会这样看我们。”

“我们穿成这样,居然还能被人认出来。”阿斯雷玛说得没错,他们的衣着在瓦罗兰很平常。

“我们流着魔法的血液,他们通过气息就能感受得到。”因索米尼亚回答说。

阿斯雷玛看了眼因索米尼亚黑色的眼眸,然后把目光转向别处,“这里没有酒保吗?”

“这里的酒保很特别!”因索米尼亚说着从桌子下面拿上来一个银铃铛,然后用力地摇了两下。悦耳的铃声随即响彻耳际,与此同时,一个闪着幽蓝光芒的形体出现在了两人身旁。准确的说,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一个满脸胡须、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这个家伙的身体就像一面多棱镜,可以由此模糊地看到其身后的物体。

“这——你是——”阿斯雷玛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家伙,顿时长大了嘴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词——幽灵。

幽灵用他那对儿隐藏在浓密胡须里的豆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位年轻人,“有什么需要快点说,我不想耽误时间!”

“我想见你们的老板,就在今晚。”因索米尼亚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杯口大小金币,摁在了桌子上。

“你再加一个,我可以考虑你的请求!”幽灵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金币,双手交叉在胸前,颇为神气地说道。

因索米尼亚照做了,他又拿出了一枚金币,不过这一次,他将一张纸条压在了两枚金币之间。幽灵扫了一眼因索米尼亚,然后死死地盯着金币,那感觉就好像,他马上就要把金币吃掉一样。因索米尼亚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幽灵可以将金币拿走。幽灵呲出他的两颗大门牙乐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副棕色的皮手套,与他的身体不同,那副皮手套是具有实体的。他随即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金币,拿起来亲了好几口,才将金币间的纸条握成一团攥在手心里。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幽灵!”阿斯雷玛待那名幽灵消失后,开口说道。

“这些家伙本来是人类,第五次符文之战的时候,他们因为金钱背叛了埃克西欧。于是埃克西欧诅咒他们,让他们永远不得善终,且永远感受不到人间的美好。”因索米尼亚解释说。

“他们既然不具有实体,为什么拿得了金币?”阿斯雷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难道是因为——那个手套!?”

“没错,这个酒馆的老板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因索米尼亚微笑着说,“他曾经制作了一种手套,可以戴在幽灵手上,让他们重获了持拿实体的能力。”

——[分段]

干冷的空气沉淀了凝重的夜色,渺渺苍穹里,银月独悬,群星早已因怯懦隐去光辉,时而横扫人世的阴风更增添了几分萧索。莫德镇酒馆的大门紧闭,门两侧的风灯像一对儿在朔风中垂死地萤火虫,尽管拼命地拍打着微小的翅膀,但摇曳地残火熄灭之时,生命也将宣告结束。大铁门上悬着的沉重铁环,不停地叩击着铁门,那略有几分尖利的重音,回荡在空旷地街巷里,每一声都足以让人心胆具寒。酒馆的大厅里空无一人,悬在穹顶中央的两盏吊灯空点着,似在为某些不可遁形的事物照明。由大厅中央的阶梯而上,便是酒馆的二楼,那里漆黑一片,楼梯口共享来的一抹光亮似剑芒般刺破黑暗的一角。

暗黑中闪过两个更加漆黑的矫健身影,他们迅速地穿过狭长的走廊,出现在了三楼。那里的窗户刚好对着树梢上的月盘,清冷的光辉一点点地渗进黑暗里,映出了两个身影的脸庞,那是因索米尼亚和阿斯雷玛。两人朝彼此点了下头,然后推开了走廊尽处的房门。

房间很暗,映入眼帘的便是对门桌上的三根蜡烛,它们即将燃尽,凝固地白色蜡滴已经快要将蜡芯掩盖。大木桌的后面摆放着一张单人床,一位中年男人倚躺在上面,正认真地写着什么,好像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有客人到访。因索米尼亚和阿斯雷玛轻手轻脚地走到屋子中央的桌子旁,两人同时看到了木桌上红色的魔法符咒,符咒已经深刻在木桌表面,看起来就像是丑陋的伤疤。

“你们好,年轻人,想喝点果子酒吗?我自己酿的。”中年男人开口说道,他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而是用手中的羽毛笔指了下木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魔法符咒上凭空多了两只金属酒杯,里面装满了红色的果子酒,从色泽和扑鼻的香气来看,那酒很是诱人。

阿斯雷玛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酒杯,当他的动作进行到一半时,因索米尼亚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并用眼神示意他不要那样做。“果子酒看起来很诱人,不过对于贵族来说,这种程度的酒,我已经品尝过太多了。”阿斯雷玛朝微微点了下头,他的话显然是说给中年男人听的。

“你们很谨慎,这是正确的。在莫德镇,怀疑和警觉是必要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说,他的声音既舒缓又浑厚,让人听起来心宁神静。

“科恩大人,我是阿罗约·破法者之子因索米尼亚,这位是阿尔斯顿之子阿斯雷玛。我们是来拿属于我们家族东西的。”因索米尼亚开门见山的说道,阿斯雷玛则一脸的疑惑,因索米尼亚从来没有说过到这是来拿回什么东西。

“东西不在我这,你们需要自行寻找。”科恩的语气有些冷淡,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想我们的时间都不多,耽误在这种问题上毫无意义。”因索米尼亚的态度看起来很坚决。

“简单的说,你们需要找到六样东西,你们父辈留下的东西,它们可以帮助你们解开预言之谜。但没有一样在我这里。”科恩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和,但他的话显然不能让客人们满意。

“请告诉我们这六样东西分别是什么。”因索米尼亚向前走了一步,黑色的眼眸里闪着期待的目光。

“我被下了咒!”科恩终于抬起头,他栗色的双眼中映着因索米尼亚和阿斯雷玛惊讶地表情。

“您说什么!?”因索米尼亚瞪大了眼睛问道。

“阿什兰姆,他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给我下了咒,我只要说出这些东西,符咒就会生效。”科恩那张古铜色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疑。

“写在纸上也不可以吗?”阿斯雷玛看了看科恩手里的羽毛笔,和那一摞白纸。

科恩摇了摇头,“阿什兰姆的符咒无懈可击,这样做当然是不可以的。”

“要是安东萨隆在就好了,他可以用视心术获知你的记忆。”因索米尼亚看起来颇为失望。阿斯雷玛瞟了一下他,露出几分愠色。

“视心术?安东萨隆?”科恩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双腿应该不便行动,以至于他没能下得了床,“你是说——祈愿者家族的后裔还活着?”

“当然,他活着,和我们一样,他现在是召唤师。”因索米尼亚朝科恩微微一笑。

科恩低下了头,露出欣慰的表情,“改变命运的力量就握在你们这一代的手里,我们这些经历了战争的人,最是知道战争留下的伤痛,祝你们好运,年轻人。”他话音刚落,便又在纸上写起了字,不过这一次,下笔的速度极快。

因索米尼亚和阿斯雷玛立刻明白了科恩的意思,但眼前的景象却越发的让两人不寒而栗。随着科恩不断地在纸上留下自己的笔迹,他的身体开始冒出灼热的白气,一些皮肉烧焦的味道迅速弥漫在了屋子里。科恩咬紧牙关,颤抖不已的右手艰难地在纸上写下每一个字,终于,赤红的火焰从他的身体里窜了出来,并迅速地吞噬了他。

“拿着它——快拿着它!”浑身着起熊熊烈焰的科恩用尽最后力气,将手里的纸递给了因索米尼亚,“快离开这里!快!”

因索米尼亚快速地接过纸,他无暇惊异于科恩超凡的忍耐力,因为对方身上的火焰已经迅速扩散开来,引燃了木床和桌腿,以这个速度来看,这间屋子甚至整个酒馆马上便会陷入一片火海——

「禁术:零秒传送!」

一阵尖利的响声过后,因索米尼亚和阿斯雷玛出现在了酒馆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他们身后的酒馆已然爆炸,碎裂成了若干个几英尺见方着火点,那些赤红色的火焰温度极高,即使是这个距离,仍然可以感到明显的灼热感。再看两人,虽然因索米尼亚的零秒传送让他们幸免于难,但他们还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法术?”阿斯雷玛看起来惊恐未定,他刚刚差点就和死神见面了。不过眼下,手臂上的烧伤正在用巨大的痛楚让他清醒。烧伤的部分颇为严重,皮肤完全被烧掉,露出红色的血肉,一些烧焦衣服黏着在剩余的皮肤上。

“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处——”趴在地上的因索米尼亚喘着粗气说道,刚刚的禁术消耗了他大部分气力。然而,他在试图站立时,发现了扎进自己膝盖外侧的木楔碎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暂时没法站起来了。

“我们周围——”阿斯雷玛艰难地站起身来,与此同时,他没有受伤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根六英尺长的金属棍,“这周围都是幽灵,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原来这些家伙是阿什兰姆派来监视科恩的!”因索米尼亚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想起了今天中午初到酒馆时,在门楣上看到的红色符咒,那个符咒与科恩桌子上的符咒一样,科恩用于款待他们的果子酒也刚好被召唤在那个符咒上,难道说——“阿斯雷玛!掩护我!我知道对付这些幽灵的方法了!”因索米尼亚一边说,一边拿出了科恩交给自己的纸,上面除了一些看不懂的文字以外,还有两个红色的九芒星阵。

“九芒星阵?如此精密的召唤法阵居然画在了纸上,它是做什么用的?”阿斯雷玛显然也看到了那个法阵。不过,话音刚落,一把凭空出的现银亮利刃便朝他袭来,在月光的照耀下,这把利刃分外刺眼。虽然那仅是一把利刃而已,却像有手脚和思维的活物般发动攻击!阿斯雷玛用金属棍挡下利刃,并转动棍身,顺势将利刃向下压。“操作利刃的是幽灵,跟看不见的敌人作战真是太难了!”他咬着牙说道,左臂烧伤处的疼痛让他不堪忍受。

在阿斯雷玛格挡下利刃的同时,周围有更多类似的利刃朝两人逼来。因索米尼亚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合十的双手间闪动着红色的光芒。没过多久,纸上的两个九芒星阵也闪烁出相同的光芒,两个物体随着这光芒被召唤到了纸上。那是一杯果子酒,和一个银铃铛。因索米尼亚待法术完成,立刻拿起银铃铛用力地摇了两下。一连串巨大的银铃声犹如丧钟般,将无边的恐怖带来世上,无处遁形的黑夜中现出一些幽蓝色的形体,那是一大群幽灵,他们各个戴着棕色的皮手套,并且持拿着利刃。从这些幽灵的表情来看,银铃声也让他们感到了恐惧。

“这个铃铛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不安!”阿斯雷玛感觉自己身上满是鸡皮疙瘩,并不由自地颤抖了两下,这倒不是因为伤处过于疼痛,而是因为那个铃铛的声音,有一种将恐惧从心中牵引出来的魔力。

“这是恐惧之铃,无论是幽灵还是人类,只要听到这铃声,便会感到恐惧。”因索米尼亚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膝盖的伤口里不断有血液流出。

“这是那位科恩留给我们的?”阿斯雷玛看着因索米尼亚手里巨大的银铃铛,和地上的那杯果子酒问道。

“是的,这果子酒涂抹在武器上可以对幽灵造成伤害。”因索米尼亚一边说,一边从背后抽出自己的长剑,并将那杯果子酒洒在剑身上。

“不过——他们的数量太多了,即使有这两样东西,我们仍然不能取胜!”阿斯雷玛咬着牙,皱紧了眉头,“要是我还能再强大些,就不会被逼到此等境地!”

“你足够强大了,伙计!”因索米尼亚拍了拍阿斯雷玛的肩膀,“这主要怪我,若不是我,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

朔风夹裹着砭骨的凛寒,拂起了因索米尼亚和阿斯雷玛的头发。幽灵们一点点地靠近两人,虽然他们有些惧怕因索米尼亚手中的银铃,以及那把洒上了果子酒的长剑,但数量优势让这些家伙有了些许自信。

“有些不甘心,但有些命运我们必须接受。”因索米尼亚拄着长剑站了起来,他悬起了自己受伤的腿,随时准备冲向面前的那一大群幽灵。

混沌的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阵莫可名状的巨响,似绝世之刃相击后撼动天宇的尖利,又似远古巨兽威震山河的怒吼。阿斯雷玛和因索米尼亚不禁捂住耳朵并弯下了腰,即使这样,他们仍觉得自己的耳膜即将被这可怕的声响撕裂。再看那些幽灵,每一个不具有实体的幽灵仿佛都变成了一块闪着幽蓝光芒的玻璃,而后一点点地从中央开裂,破碎,最终化为空间里的蓝色微粒。

这感觉就像是在做梦,阿斯雷玛和因索米尼亚都觉得自己的思维好像突然游离于身体之外,待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一大群幽灵已然消失不见,幽蓝色的迷雾中走来一位身穿红袍的高大男人。两人都警觉了起来,因为随着那个男人的不断接近,一种真实的压迫感随之而来。然而,当他们逐渐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庞后,都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贝佐德大人——您——您怎么会在这?”因索米尼亚首先认出了贝佐德,但他的头脑给不出问题的答案。

“你们会知道的,现在我要先带你们离开这里。”贝佐德的声音很轻,但话语里蕴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两位年轻人唯有遵从。

战争学院已经下过了好几场雪,雪的纯白多少掩盖了那些高大建筑的凝重。对于绝大部分召唤师而言,赏雪是一年之中最惬意的事情之一,他们的一生之中很少能看到绝对纯净的东西,所以雪对于他们而言更是一种寄托和希望。

爱罗妮已经有一周时间没有见到阿斯雷玛了,尽管每天都有新的“宠物”帮她排解寂寞,但在闲下来的时光里,她还是不免担心。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想到去图书馆,而到了那里,她便总能遇见安东萨隆和科里亚。

“那位姐姐又来了。”科里亚轻声对坐在自己身旁的安东萨隆说道,后者此刻正在阅读魔法典籍。

“来找阿斯雷玛,我知道的。”安东萨隆一脸的不在乎,其实他很想抬起头,找到爱罗妮,然后偷偷的看对方几眼。

“你们有看到阿斯雷玛吗?”

爱罗妮银铃般的声音映入耳际,同时而来的还有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像玫瑰花的香气,却有几分不合时宜的甜腻混在其中。安东萨隆起先是被吓了一跳,但他逐渐发现,这不是他心跳加速的主要原因。科里亚见此状,急忙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若非如此,他仍旧不会意识到要抬起头。爱罗妮的衣着如想象中的一样,永远是战争学院的“万中无一”。白色的棉质连衣裙长齐膝盖,藏蓝色的打底裤和高跟鞋的组合,让她看起来像某个国家的公主。她的臂弯里还搭着一件雪白的秋衣,面料应该是用名贵的兽皮。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并不算很特别。爱罗妮今天还戴着一个白玉头环,据说这是一位来自艾欧尼亚的贵族送给她的。头环由艾欧尼亚白玉制成,上面刻有精致的花纹,白玉更是细腻润泽,似如羊脂,这种品质的玉在艾欧尼亚都实属罕见。不过,这个白玉头环确实很配爱罗妮,她本来就面若凝脂,吹弹可破。

安东萨隆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失语了,尽管他很想说出“不知道”这句话,但张开的嘴巴却丝毫发不出声音来。直到爱罗妮与他四目相对,进那么一瞬,也许连一秒都不到,两人几乎同时的,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

“他不在这里,我们也已经好多天没看见他了。”科里亚微笑着说道。

“这样啊”爱罗妮低下头,看起来颇为失望,“那么,我到别处找找吧。”

“我和你一起去,大概会帮到你。”安东萨隆突然站了起来,并同时合上了手里的书。这个行为让爱罗妮和科里亚很是惊讶。

“好啊!那太谢谢你了!”爱罗妮朝安东萨隆笑了笑,然后走到对方的面前,“那么——我们先去哪呢?”

“希维尔导师家里。”安东萨隆想都没想便做出了这样的回答,看到科里亚和爱罗妮惊讶的表情后,他决定做出些解释,“因索尔经常到希维尔导师那儿,阿斯雷玛又经常和因索尔在一起。所以——”

“我明白了!那,我们这就走吧!”科里亚挤到了爱罗妮和安东萨隆之间,拽着他们的衣襟,向门口走去。

——[分段]

“喝点红酒怎么样?宝贝们?”希维尔无精打采地打开了钉在墙上的酒柜,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红酒。她此刻穿着连衣裙样子的睡袍,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仿佛现在正在梦游一般。

“我来帮您吧!”伊莱瑞娜一边说,一边从希维尔手中接过红酒。

“好的,谢谢你!”希维尔摸了摸伊莱瑞娜酒红色的头发,不经意间便将对方的头发弄乱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安东萨隆拿起酒杯时问道,当他看到伊莱瑞娜正用其怪异的眼眸盯着自己时,立刻移开了目光。

“来向希维尔导师请教问题。”伊莱瑞娜回答说,她的声音很轻,语气也颇为冷淡。

“这么说,那两个小子很久没回来了?”希维尔瘫坐在安东萨隆和科里亚对面的沙发上,一把搂住了爱罗妮的脖子,吓了对方一跳。

“是啊,我很担心他们。”从爱罗妮的语气和眼神来看,她的这句话是真心的。

“不用担心。”希维尔微微一笑,让爱罗妮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们不会有事的,在战争学院的见习召唤师中,他们可是最强的!”

希维尔与爱罗妮说话的功夫,安东萨隆环视了一下希维尔的客厅。这个客厅的大小相当于一间大教室,四面的墙壁和顶棚都漆了米白色的油漆,三盏玫瑰花形状的白色壁灯镶嵌在除门以外的三面墙壁中央。不过眼下只有一盏亮着,因此屋子里的光线十分暗淡。尽管如此,安东萨隆还是看到了一个令他惊讶的东西——因索米尼亚的披风,那件灰色的披风就放在窗台上,一个水晶瓶的旁边。紧接着,他注意到了另一件事,那个水晶瓶里好像有一些发光的气体,这些气体呈白色,尽管水晶瓶没有塞子,但这些气体并没有从瓶口溢出,而是绕着某个中心缓缓地旋转着。

“因索尔经常来这里吗?”安东萨隆突然问道。

“嗯?”希维尔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为什么这样问?”

“窗口的那件披风是因索尔出门必穿的。”安东萨隆指了指窗台上放着的披风,“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因索尔每次出门前都会来这里,或者说是从这里出发——”

“你想说什么!?”希维尔突然靠近安东萨隆,露出一个让人浑身发毛的微笑。这个表情和一向对学生温柔体贴的她完全不符,让人不免怀疑,此时的她是另外一个人。

不过,安东萨隆还没来得及惊讶,坐在他不远处的伊莱瑞娜便尖叫了起来。比起之前希维尔的表情,伊莱瑞娜的尖叫更加让人恐惧和惊讶,因为那种尖叫已经可以用声嘶力竭来形容了。不过,大家同时也注意到,伊莱瑞娜此刻正盯着窗台上的水晶瓶,她怪异的眸子已经完全变成了银灰色,身体也因为惊恐而颤抖不已。也许在她眼里,那个平淡无奇的水晶瓶,已然幻化为了某种异域怪兽。

“你——怎么了!?”科里亚试图触碰伊莱瑞娜的身体,却被希维尔拦住了。

希维尔看了伊莱瑞娜一眼,然后皱紧眉头,盯着那个放在窗台上的水晶瓶,与此同时,水晶瓶被某种力量击得粉碎,原本装在里面的白色气体也消失不见了。可能是希维尔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安东萨隆、爱罗妮和科里亚都没能看到她抬手的动作,以及投掷出去的东西是什么。

「视心术:心灵窥探!」

想独自找到答案的安东萨隆迅速地进入了伊莱瑞娜的心灵世界,如果有可能,他很想帮助对方平静下来,然而——和他所进入的所有心灵世界不同的是,所见之处并没有心灵之门。安东萨隆知道,每个人的心灵世界都有着两部分,门外的部门是绝对黑暗的,只有他能在这种绝对黑暗的地方拥有视野,并找到心灵之门的所在地。门内的世界则会因为个体的不同,有不同的表象。比如安瑞拉和科里亚的心灵世界是一个有着蔚蓝天空、茵茵绿草和美丽彩虹的天堂;因索尔和弗隆萨的心灵世界像大都市一样繁华;而爱罗妮的心灵世界则是由各种颜色的云朵构成的,感觉像是云端的世界。然而,尽管此刻拥有视野,但安东萨隆并不能找到心灵之门的所在,联想起之前发生在伊莱瑞娜身上的一些奇怪的事,他作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有人专门为了视心术,设置了防护结界。

“安东萨隆,你在想什么?”

希维尔的话让安东萨隆脱离了伊莱瑞娜的心灵世界,此时,伊莱瑞娜正伏在希维尔的双膝哭泣着。一旁坐着的科里亚和爱罗妮则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发生过——什么吗?”爱罗妮瞟了一眼窗台上碎裂的水晶瓶,又看了看泣不成声的伊莱瑞娜,“那个瓶子怎么了?”

“没有什么——”希维尔用极快的语速回答说。

“伊莱瑞娜姐姐!”科里亚一边说,一边试图碰触伊莱瑞娜的肩膀。

“别碰她!”希维尔突然厉声喊道,科里亚被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不仅仅是科里亚,爱罗妮和安东萨隆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从没见到希维尔这样激动过。“对不起——吓到你们了,我只是——太担心她了。”希维尔挠了挠头,露出一个难为情的微笑,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您没事吧,导师。”爱罗妮试探着问道。

“没事——当然没事。”希维尔捏了捏爱罗妮的脸蛋,“今晚你们就睡在这儿吧,战争学院应该已经开启了防护符文。”

“给您添麻烦了。”安东萨隆微微欠了欠身,他并不愿意留宿在这里,毕竟从小到大,他住的最好的地方便是战争学院的宿舍,一想到要睡在如此气派的房子里,便有些怪怪的感觉。

“怎么了,安东萨隆?”希维尔一把搂住了安东萨隆的肩膀,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力道会弄疼对方,“刚才被我吓着了吗?抱歉啦,今晚就在这里睡吧,除了我的房间以外,这里的房间任你选哦!”

“啊,那我呢?”爱罗妮用左手的食指抵住下唇,眨了眨她银灰色的大眼睛。

“你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希维尔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她可能没有注意到,伊莱瑞娜此时还在哭泣。

“啊——这样——啊……”爱罗妮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让人看了便想发笑。

“怎么啦?不愿意吗?”希维尔俯下身子,将自己的脑门贴近爱罗妮的脑门,左手紧紧地抓住爱罗妮的肩膀,并微微翘起一侧的嘴角,“你可没有拒绝的权力哦!”

“啊……”爱罗妮挠了挠后脑勺,双颊泛红,“没有,没有,我很愿意的,真的很愿意的!”

“嗯!很好——”希维尔摸了摸爱罗妮的头,然后拉着伊莱瑞娜和爱罗妮的手走上了楼梯。“你们两位男士随意咯!晚安,好梦!”她走到第****台阶时,回过头瞟了安东萨隆和科里亚一眼。

“那个水晶瓶——”科里亚待希维尔等人消失在楼梯的尽头,终于开口道。

“嗯,我也发现了。那是占卜瓶,伊莱瑞娜一定是在什么地方也看到过这样的瓶子。”安东萨隆走向窗台,拾起了散落在上面的一块水晶碎片,那里还残存着一些纯白色的气体,“这个瓶子应该曾经给予过她恐怖的记忆。”

“伊莱瑞娜姐姐真可怜”科里亚低声说道,“你可以帮她对吗?你能看到她的记忆对吗?”

安东萨隆摇了摇头,“伊莱瑞娜的心灵之门被什么人用魔法隐藏了,我找不到那扇门,无法进入她的心灵世界。”

“怎么会——这样。”科里亚看起来颇为失望。

“别着急,会有答案的“安东萨隆拍了拍科里亚的肩膀,“明天我去请教一下弗隆萨,但愿他能知道其中的原因。”

“你刚才给爱罗妮姐姐一张字条对吧?难道你有些怀疑希维尔导师?“科里亚突然转移了话题,但实际上,他早就想问这句话了。

“希维尔导师是一个性格怪异的人,在她身上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安东萨隆坐在了窗台上,仰望窗外悬于树梢之上的月盘,“我只是想给爱罗妮一些提醒,希望她能和阿斯雷玛走到最后。”

——[分段]

爱罗妮给自己围上了一条浴巾,准备抱着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赶忙放下衣服,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

「爱罗妮:如果你想和阿斯雷玛走到最后,就要把不必要的关系尽早结束。毁掉其他男生给你的信件,如果你不想让阿斯雷玛也看到这些的话。——安东萨隆」

爱罗妮看完便将字条揉皱,攥在了手心里。她抬起头看着浴室的天花板,微微翘起嘴角,“真是个傻瓜!不过,我要感谢你,安东萨隆。”

宽敞的大厅里摆满了金属质地的魔法器具,准确的说,大厅里的一切都是金属质地的,连那些有着明显弧度的墙壁都是如此。从大厅的露天顶棚来看,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经由那些玻璃板的反射,幻化成了金属墙壁上的一大片金芒。说来奇怪,眼下正值11月,但这个有着露天顶棚的大厅却如夏日般温暖,也许答案就在诸多魔法器具之中。但眼下这些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你醒了?”

这个声音来自于那些粗大的金属管道之间,天知道它们是做什么用的。而这个响度很低,却蕴藏着可怕力量的声音,只能属于一个人,那便是贝佐德。

“是啊,我睡了很久吧。”因索米尼亚走下了金属台阶,来到那些金属管道的旁边,“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粒子加速器,海克斯科技的高级货。”贝佐德从那些金属管道中探出头来,他的头发有些乱,脸上还沾着油漆一样的黑色物质。

“您还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召唤师应该是海克斯科技的忠实反对者。”因索米尼亚摸了一下金属管道,但他马上后悔了,那些管道比沸水还烫。“哦!该死!”他急忙吹了吹自己烫伤的手指。

“忘了提醒你,这东西坏了,我正想办法修好它!”贝佐德说完,便又将头埋进那一堆金属管道之间。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因索米尼亚远离了那些滚烫的金属管道,它们看起来越来越热了。

“问吧。”管道间传来了贝佐德含混不清的声音,他好像已经钻进了管道里面。

“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莫德镇?而且救我们的时机恰到好处?”因索米尼亚问道。

“你们马上就要成为我们的门徒了,我不想你们在此之前死掉。”贝佐德回答说。

“原来如此——”因索米尼亚轻笑了一声,“我听说那件事了,没想到二年生也会被选上。”

“战争学院的召唤师数量很少,算上你们这些见习,也不超过一千人。所有的资源都是珍贵且必须被利用的。”贝佐德从金属管道里钻了出来,看起来,他已经完成修理工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选择我们,还有别的目的。”因索米尼亚盯着贝佐德的双眼问道,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

然而,贝佐德并没有生气,更令人惊讶的是,他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并走到那些金属管旁边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黄油啤酒。“说那么多话,一定渴了吧!”贝佐德说着,将黄油啤酒扔给了因索米尼亚,“要说目的,肯定是有的,先说下你们的目的吧,为什么去莫德镇?”

“您无权知道。”因索米尼亚用手拔出了黄油啤酒的木塞,“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您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为了这个?”贝佐德将左手举在面前,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羊皮纸。

因索米尼亚一时间瞪大了眼睛,那正是科恩临死前给他的提示,“您——您不可以拿别人的东西!”

“我拿它是因为——我不认为你认识上面的字。”贝佐德说着将羊皮纸扔给了因索米尼亚。

因索米尼亚接住羊皮纸,并打开仔细看了起来。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没有一个字是他看得懂的,那些单词都是由熟悉的字母组成,却混乱地排列在一起,让人无法猜透其中的意思。另外一点,原本画在左上角的两个九芒星阵也不见了。因索米尼亚抬起头,看着贝佐德,他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已经传达了某些意思。

“充满质疑的眼神!”贝佐德喝了一口黄油啤酒,“你的怀疑是有必要的,九芒星阵只要完成了召唤就会消失。还有就是——你看看你身后就明白了。”

因索米尼亚看了眼贝佐德,然后便转过身,正对着他的是一张金属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典籍,还有一些零散的白纸,所有的白纸都写满了字母。

“正如你所见,我没有对这张羊皮纸做什么手脚。”贝佐德说道,“在你们熟睡的这三天里,我一直在研究羊皮纸上的文字。可惜的是,毫无结果。”

“对不起,贝佐德大人,我误会您了。”因索米尼亚转过身朝贝佐德欠了下身子,然后再次抬起头直视贝佐德的双眼,“刚才您说,我们睡了三天?”

“我管基兰要了些恢复药剂,喝了这种药剂会昏睡三天。三天后,多么重的伤都会痊愈。”贝佐德回答说。

“接下来——我们会与其他见习召唤师不同了吧——”因索米尼亚有些犹豫,他在想是否要说出这些。

“当然,不用再去上课,也不用再应付考试。“贝佐德放下了手里的黄油啤酒,朝因索米尼亚走来,“五天以后,你、阿斯雷玛,以及另外三个人将成为我的门徒。我会指导你们一年,然后你们将正式为英雄联盟效力。”

因索米尼亚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即使贝佐德隐藏了力量,他仍然可以感觉到对方周身的力场,那感觉就好像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我难道是如此的渺小吗?居然连对方靠近自己时,都感觉十分难受!」

“你已经很强了,孩子。“贝佐德把手搭在因索米尼亚的肩膀上,“但是你体内蕴藏的力量远不止这些,用冰上一角这个词形容比较贴切。“

“正因为如此,我才被选作执行预言的人吗?”因索米尼亚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贝佐德的力量正慢慢地进入他的身体里,那种力量就像某种烈酒,让他全身的血管都燃烧了起来。

“看来你知道很多事,但你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所以你执着于寻找答案。”贝佐德看了看因索米尼亚手里的羊皮纸,然后将目光重新锁定在对方的面庞,“科恩给予你的提示指向六样东西,分别是预言的开端、预言的内容、以及破解方法。但找到这六样东西对于人类而言是不可能的,千年以来,尝试的人不可计数,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抛开预言不谈,我的父亲,我知道你们都是多兰的门徒!”因索米尼亚看起来有些急躁,“您能告诉我一些他的事情吗?”

“为了守护某些事物,某些牺牲是必要的。你父亲心甘情愿的做牺牲品。”贝佐德用十分平和地语气说道。

“牺牲品!?”因索米尼亚面露愠色,双拳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贝佐德侧过身子,将双手交叉到胸前,语气突然变得冷淡。

因索米尼亚轻笑了一声,“我没指望您会说什么,当然,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备受尊敬的阿什兰姆大人,也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你说对了!”贝佐德走到桌子的一侧,半坐在桌角上,“英雄联盟的高层们都善于伪装自己。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中和科恩一样的符咒呢?”

因索米尼亚瞪大了眼睛看着贝佐德的背影,那个背影是那样的魁梧,且极富力量,仿佛整个世界都可以被其背负起来,但是——“连您——连您这样的人都会被下咒!?”他的惊讶是发自内心的,“难道也是——不可能,那样的家伙,还能被称为人类吗?”

“啊,当然。我想你也感觉到了吧。”贝佐德慢慢地低下头,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如果我不隐藏自己的力量,如此近的距离,我即使什么也不做,你都不可能活过五秒钟。你该如何面对这样已经无法理解的力量呢?”

因索米尼亚刚想回答,但贝佐德抬起了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开口。“你一定再想,即使是这样也要奋力一搏,为了诸如信仰或梦想一类的东西。”贝佐德再一次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但是,这样的行为有意义吗?为了无意义的行为赴死,难道不是极度愚蠢吗?人总会遇到自己难以抗拒的力量,无论接受与否,在这种力量面前,你唯有屈服!”

因索米尼亚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他的意志好像被贝佐德的那一番话击溃了,尽管他心底里还有一丝反抗的力量,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他开始彷徨,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比这更加模糊的,是未来的道路。

“所以说,现在的你,还太弱小。”贝佐德走到因索米尼亚的身边,“尽管和同龄人相比,你出类拔萃。但你的道路,让你不得不把眼界放宽。”语毕,贝佐德突然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可以借力站起来。

因索米尼亚将头扭向了一边,“不管怎么说——能成为您的门徒,是我的荣幸。”他说完,便抓住贝佐德有力的大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可不是一位和善的导师!”贝佐德朝因索米尼亚微微一笑,然后把头转向不远处的金属楼梯,“那位一直偷听我们说话的年轻人,做好一起吃晚餐的准备了吗?”

楼梯拐角处的阿斯雷玛慢慢地走了出来,带着一副惊讶地表情,朝贝佐德微微欠了欠身。

即使是严冬,也总有几天日晖高照的日子,比如眼下。几日以来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有的消融为了砭骨的冰水,有的则变成了坚硬的雪块。这样的天气里,很少有人会出门,当然,那些不在意会弄湿鞋子的人除外。时值正午,外城区却格外的冷清,原本熙攘的大街上空无一人,照常营业的各家店铺亦门庭冷落。每当这种时候,总有两个地方是例外的,一个是黑曜石酒馆,一个便是泰格尔的咖啡屋。两处都作为召唤师及英雄们的常聚地,从来不会缺少客人。

泰格尔今天难得放假,像他这种“三流导师”,除了教学以外,还要处理很多来自英雄联盟的琐碎之事。就算是放假,也有一些家伙找上门来,要求免费租用他的店面。比如英雄联盟的七位高阶导师,贝佐德、玛尔扎哈、基兰、乐芙兰、德罗克、克罗索斯和安德里亚。这些家伙今天要在这里会面自己的所挑选的门徒。

“这么说,希维尔被除名了?”德罗克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这使得他看起来更加像一个阴险毒辣的家伙。当然,他尖嘴猴腮的长相让人无法把其当做好人。

“这是贝佐德的新决策,让高阶导师从事这项工作会更加妥当。”克罗索斯说完便品了一口杯子里的黑咖啡,从他的表情来看,咖啡的味道相当不错。

“让那么年轻的家伙当导师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更何况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德罗克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贝佐德,当他发现对方正用不屑的眼神瞟着自己时,便停下了接下来要说的话,转而轻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门铃声,两位青年走了进来,那正式因索米尼亚和阿斯雷玛。两人看到众导师后,一齐欠了欠身表示尊敬和礼貌。

“我就说肯定是你们二位先到,每次都是这样。”德罗克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今天已经说了太多话了。

“好久不见了,两位!”克罗索斯向上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说道。

“克罗索斯导师!您也在这!”阿斯雷玛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他不会忘记这位法术课导师,在他还是学徒的时候,这位导师带领他走进了魔法世界。

“是啊,一转眼两年过去了,赞美诸神,让我得以再次成为导师。”克罗索斯在说“赞美诸神”时露出的是虔诚教徒般的表情,“总之,再次看到你们——很愉快!”

“贝佐德挑走了战争学院最优秀的两位见习召唤师,说起来,真的有些自私呢!”德罗克再次瞟了一眼贝佐德,但对方并没有看他。

接下来走进咖啡屋的是三个人,辛加纳、赫伯特和金伯利,这三个人依旧穿着华丽,尤其是金伯利,他的西装上镶满了金片,看起来十分扎眼。这三个家伙同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因索米尼亚和阿斯雷玛,五个人顿时石化般立在那里,眼神中传达着冲天的怒气。

“让开!乡巴佬组合!”金伯利想要推因索米尼亚一下,但辛加纳即时拦住了他。

“乡巴佬?”阿斯雷玛一脸的不屑,“你这种三等贵族有资格这样称呼我么?”

“呀!年轻真好!年轻真好!可以为了一点小事发火!”德罗克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五人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他走动的过程,这让几位见习召唤师颇为惊讶。

“德罗克——导师!”金伯利看着一脸笑容的德罗克,双眸中传达着敬畏之心。

“嗯,嗯——”德罗克轻轻地抚摸着金伯利的头,“你们马上就要成为我的门徒了,以后要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哦!”虽然他的语气十分温和,但在场的见习召唤师们都感觉脊骨透凉。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又陆续有大概二十为见习召唤师走进咖啡屋,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七位高阶导师所挑选的门徒,当然也无一例外是战争学院里最优秀的一批人。所有的见习召唤师中,只有因索米尼亚和阿斯雷玛是二年生,剩下的都是比他们高几届的学生,年龄也比他们大一两岁。下午1点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咖啡屋里除了导师以外已经聚集了二十四位见习召唤师。大部分见习召唤师已经等得不耐烦,可是除了德罗克以外,其他导师们依旧一言不发,似乎还在等什么人。

被等的人很快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是三个,那正是安东萨隆、爱罗妮和科里亚。后两位还好说,安东萨隆的出现,让在场除贝佐德以外的所有都颇为惊讶。

“这个家伙来这里干什么?”

“真是个会搅局的家伙!”

“他不会也是被哪位高阶导师选上了吧!?”

“不可能的,除非那位导师是自寻麻烦。”

……

“我——我是不是看错了,真的有我吗?”安东萨隆看出了大家伙的疑惑,即使不用视心术,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周围都是学院的佼佼者,平日里广受赞誉的人。

“没有!做找地方坐下吧,安东萨隆!”贝佐德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他的声音依旧很轻,但所有人都在他说话的时候闭嘴了。

安东萨隆径直走向了咖啡屋最里面的桌子,他的大脑此刻只想着一件事——赶快坐在那个角落的座位上,进而躲避众人冰冷的目光。也许是太执着于这件事,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步态已经变得极其难看,以至于引来了一些嘲笑。科里亚看了看用那些嘲笑着的人们,然后便跟着安东萨隆走了过去。

“你选择了那个年轻人?”克罗索斯低声问道。

“是的。”贝佐德用同样的语气回答说,他回头看了看已经坐在角落里的安东萨隆,然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那样的人居然能被贝佐德大人选上!”金伯利用看蛆虫的目光,瞟了一眼安东萨隆。

“我倒是听说,号称战争学院不败的三人组,被那两个人打了个落花流水。”阿斯雷玛走到金伯利身旁讽刺道,两人用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五秒,并以阿斯雷玛的离开而告终。

“不要紧吧,安东哥哥,不用在意那些人。”科里亚拍了拍安东萨隆的肩膀,看到安东萨隆紧邹眉头,双眼无神的无神的样子,他很是担心。

“啊,没有关系的。”安东萨隆用及其低沉的语气应和道,他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了,但眼神更加绝望,仿佛已经看不见了任何颜色,尽管他原本就是如此。

“开始吗?贝佐德?”此前一言未发巅峰乐芙兰问道,她今天穿着一件紫红色的大风衣,脸上的妆很淡,但依旧如出水芙蓉般妩媚动人。

“还有一个人。”贝佐德一边说,一边朝门口看去,话音刚落时,门已经被打开。

从门外走进来的这个家伙,身穿灰色的大斗篷,戴着大兜帽,即使光线并不很暗,但依旧无法看清此人的面目。只是,经由此人身上散发出的立场,让在场的所有见习召唤师都相形见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人的实力超群。

“嘿!大家好!”来人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有些颓废脸庞,那正是弗隆萨。他看起来很久没有刮胡子了,也已经有很久没有理发,再加上他那骨子里透出的玩世不恭和邋遢,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但实际上他只有十八岁而已。

“你迟到了!”贝佐德平静地看着弗隆萨,但是从他的语气里明显可以感觉出不满情绪。

“啊,是啊!起来晚了!“弗隆萨一边挠头,一边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实在抱歉,那么,今天的租金和咖啡钱我来付,好吗?“

“你没有机会了,今天这里是免费的!“坐在贝佐德对面的克罗索斯说道,他应该和弗隆萨很熟,以至于他说话的语气近于开玩笑。

“差不多可以开始了,贝佐德。”乐芙兰在一旁提醒道。

“在座的二十八位,是战争学院七位高阶导师从五百四十位见习召唤师中挑选出的精英。”贝佐德提高了些自己的音量,开始了自己的讲话,他的眼睛在说话的时候扫过咖啡屋的所有人,凡是与他目光交汇的人无一例外都低下了头。“最近三年来,有大概两百位召唤师在外出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阵亡或重伤”他继续说道,“现在英雄联盟可用的召唤师已经所剩不多,你们脱离学院,受导师们的特殊培训,然后尽早的参与到任务中。但正如你们所见,也许等待你们的,正式死亡。”

贝佐德的后半句话,让在场的绝大部分见习召唤师都后悔要来这里,尽管他们都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但还是希望那种事情越晚发生越好。当然,如果个人运气好一点,完全可以规避死亡的风险。

“有些事情你们必须面对,与其想尽各种办法逃避,不如在它们来临之前强化自己!”贝佐德又提高了几分音调,他显然已经看出了见习召唤师们的心思,这是他及其擅长的事情,“所以,某种意义上而言,你们被高阶导师选择成为其门徒,是一种幸运。我不喜欢说一些废话,也不喜欢给别人讲大道理,你们这二十八位,从以后明天开始,将脱离战争学院,成为直接听命于召唤师议会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名为‘黎明之星’”

“好俗气的名字!听起来就像老太婆家里的旧拖布……”金伯利低声说道,的话音刚落,他附近的人便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贝佐德瞟了金伯利一眼,尽管两人间隔了至少十个人,他还是听到了金伯利的话。金伯利吓得面如土色,原本还是带着笑容的脸,被这轻轻地一瞟,弄得魂不附体。

“各位导师带着自己的门徒去楼上准备好的包间里。”贝佐德低声说道,“因索米尼亚、阿斯雷玛、爱罗妮、弗隆萨和安东萨隆留下。其他可以走了!”

“我走了,安东哥哥,我和伊莱瑞娜姐姐同时被基兰导师选中了。”科里亚拍了拍安东萨隆的肩膀,他向前走了两步,但是还是放心不下,回过头看了一眼。

“我没事,快去吧。”安东萨隆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朝科里亚摆了摆手。

泰格尔咖啡屋一楼的大厅里很快便只剩下了六个人,除了贝佐德以外,其他的人得注意力都放在了,逐渐消失在楼梯的尽处的“黎明之星”和导师们身上。

“短暂的会谈结束了,下面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贝佐德突然开口道,而语气却是那样的温和,和刚才那种冷酷与低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很难适应。

贝佐德的五大门徒,除了弗隆萨以外,都表示出惊讶与疑惑。打破僵局的人是阿斯雷玛,他首先做出了自我介绍。

“阿斯雷玛·安卡利亚,诺克萨斯维序党安卡利亚派系家族成员,十六岁,最喜欢的人是身旁的爱罗妮,最讨厌的人是‘最强三人组’,最喜欢的食物是多哈村酒馆里的烤肉,最喜欢做的事是学习强大的法术,梦想是成为瓦罗兰最强大的召唤师!”

“啊!酒馆里居然会出售烤肉,看来真的是乡下啊!”弗隆萨挠了挠自己的下巴,露出一副令人生厌的表情,“既然以后就是朝夕相处的同伴了,所以有些事不必要隐瞒。我和安东萨隆一样,是祈愿者家族的后裔,只不过他是嫡系。我叫弗隆萨·祈愿者,十八岁,梦想是过平静的生活,所以,我可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哦!”

弗隆萨的回答多少让因索米尼亚、阿斯雷玛和爱罗妮三人有些惊讶,他们一直认为祈愿者后裔只有安东萨隆一人。但考虑到弗隆萨周身那种强大的力场,这种身份又十分的符合他。至少现在看起来,他比安东萨隆更应该被称为“祈愿者后裔”。

“因索米尼亚·破法者,十六岁,梦想是游历瓦罗兰的各处。当然,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出预言的内容和破解方法。进而了解我家族的秘密与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爱罗妮·布拉德,因为家族里的所有人都是召唤师,所以我也被送到了这里。梦想什么的还没有,现在就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天吃好吃的东西,穿好看的衣服!”

“安东萨隆·祈愿者,祈愿者家族的后裔,埃克西欧是我的祖父,据说我的父母也是非常有名的召唤师,尽管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喜欢的人——现在还没有——最喜欢的事是为《召唤师日记》写文章,梦想是成为一位强大的召唤师,然后保护我的挚爱之人。”

贝佐德听过门徒们的自我介绍,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这样的微笑让他看起来更有风度和气质,尽管他已然年过半百。他挨个看过了每个人,这种打量是由外及内的,仿佛此刻拥有视心术的不是弗隆萨和安东萨隆,而是他。很微妙的事情是,他在与弗隆萨四目相对时,让人感觉他是在看一位相识多年的老友。

“回去休息五天,五天后的十三点一刻,来这里集合!”贝佐德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咖啡屋的大门,“对于那些有梦想的人而言,只要你们不放弃,就终有实现的一天。你们如果想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从现在开始,就要增强自己——弱者,没有活下去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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