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拉开了副驾驶，直接坐了进去。
驾驶座的王科戴着一副黑框的平光眼镜，略显粗糙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倦意，见着赵全后，却还是很高兴的笑问道：
“一言难尽？怎么个一言难尽法啊？”
老实说，赵全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
最开始跟老狐狸交流的时候，老狐狸提了一句，说他准备把赵全当成了第二个王科来培养的。
前前后后的接触下来，赵全心里很清楚，老狐狸最多只是提拔了一下王科而已，给了个平台，但也掐的很死，上限基本上能一眼看到头。
再直白一点的说，老学长哪怕是再优秀努力，在新银集团顶天了也只能混个一级子公司的一把手当当。
不会有大份额的股权，也绝对进不了新银系的董事席。
归根结底也就是新银集团的一个高级打工仔。
但赵全不一样。
在老狐狸的眼中，明显份量高出了王科好几个层次。
这种身份地位上的突然逆转，会极大的冲击两个人之前的固有交情状态，很容易做不成朋友的。
“就是说了一些他的发家史，不是那么冠冕堂皇的那种，让我挺惊讶的。”赵全回道。
关于老狐狸拉着赵全又是干儿子、又是上门女婿啥的，还有最后提出的，等他儿子一落地就认赵全为干哥的这些事儿，赵全选择闭口不提。
对了，还有那个五个亿的股权基金，赵全也不能说。
这年头，最怕的，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就算是没必要对王科掩瞒这些，但话，最好也得是从老狐狸的口中吐出来。
老学长开着车，打了一个哈欠，点了点头，似乎对着这些并不意外，附和道：
“姚先生的发家史确实不太体面，但其实也没什么的，老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越是靠前的要素，对于一个人的帮助就越大，反倒是拼了命的读书吃苦，很光荣，却效率最低！还说啥了？有没有给你承诺啥的？学弟，说到底你是救了他一命的，光这个，要他半个身家都不算过分！”
赵全明显一愣。
他没想到这话会是从老学长的口中蹦出来的。
原本觉得那五个亿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让赵全十分的震撼，觉得自己占着大便宜了。
没成想到了王科这里，竟然觉得半个身家都不算过分！
老狐狸的半个身家有多少？
那至少是三十个亿打底儿啊！
一时间，赵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而这时，老学长撇过头，定定的看了赵全一眼，笑了，摇摇头，道：
“放心吧，不该问的事我不会问的，你也不必这么拘谨小心，你我本来就是不同的情况。人一旦走上了社会，别的都好说，但把自己拎清楚这一点，是绝对含糊不得的！”
一句话，打消了赵全心里所有的顾虑。
赵全轻舒了一口气。
突然间发现啊，有些人能混出点名堂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命二运三风水啥的，不过是纵向对比，比不过是没法的事儿。
但要是把这些先决前提和背景资本摆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做个同类群的横向对比，想要拔尖冒头，那必须得靠自己了！
老狐狸说他每年都要从西川招一批像老学长这样的优秀贫困生，给了他们更好的平台，让他们的努力变得更有价值。
但一年又一年，一批又一批，也就出了一个王科而已！
跟有自知之明且三观相近的聪明人做朋友，是一件很开心舒服的事情。
任何的矛盾隔阂，你微微蹙眉面露难色，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心照不宣，然后不动声色的避让错开，不让你难堪，也不让彼此红脸。
多好啊！
“只不过现在的人，太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真心做朋友的事情，只要认可彼此的人品和价值观够了。但有些人，偏偏要把双方的资本算进来，把朋友还分了三六九等，配与不配。就连一家子人，也弄出了个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了……唉！”
老学长一声长叹，话似乎有点多，苦水也似乎一肚子。
赵全听着这话，感触太深了，尤其是最后一句。
可能彼此都是穷疙瘩出来的，都是农村人，都有着一样的刻薄炎凉的亲戚关系，都曾经感叹过什么狗屁表哥表弟，还不如自己认识两年的不沾亲不沾故的朋友兄弟！
一念及此，赵全也不经叹了一句：
“有时候我也想不通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啊，明明是一家人，你出头我荣耀，我富贵不相忘，彼此拉一把给多好啊，唉……”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莫名默契，同时道了一句：
“有空喝一杯？”
“哈哈……行行！”王科大笑。
赵全的心情也是大好，没见外，也不拘谨，于是八卦的问了一句：
“学长之前电话里头说的啥？去学校接女朋友？可以啊，女大学生嘛……”
老学长听了这话，顿时眼珠子一瞪。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赵全，没想到居然也是个闷骚家伙？
“去你丫的，你嫂子大一就跟我在一起了好不好！只不过我本科毕业就直接参加工作，她低我一届，我让她继续读研，等毕业，我正好事业有成，然后直接领证结婚，有些苦啊，咱当爷们儿的一个人吃就行了！”
王科讲这话的时候，特骄傲的朝着赵全挑了挑眉头，骚的一批。
赵全无话可说啊。
这波狗粮撒的，他吃的心服口服。
从大二到工作三年，算起来已经是长达六年的爱情长跑了，等结婚的那一天，是真的从校服到婚纱啊。
老实说，赵全的心里挺震撼的。
这两天自己的烂事儿不说，连梓靓学姐那天作之合的一对也散了，不免让赵全对爱情持着怀疑态度。
结果到了老学长这儿，开了眼界。
而且听着老学长的话，在看他骄傲的模样，就觉得无比的美好啊。
尤其是那句，有些苦咱当爷们儿的一个人吃就行了。
多他娘的爷们儿啊！！
不废话。
这个朋友，赵全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