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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霜玒以指点着桌子,吩咐道:“梁雨安,让人去查查这徐丹桂。”

“诺。”梁雨安一礼后退下去办事自不提。

“孤从未想过真正的木大小姐还会活着,”洛霜玒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这世上最好保守秘密的人是死人,最具欺骗性的就是一开始就那样活着,所有人都告诉你,你就该是那样的。”

这话在白苏燕听来,仿佛意有所指,她和木归宜在成长生活中何其相似,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就是大倾白威将军的女儿,她该忠于大倾,忠于白家,所有进犯大倾疆土之人皆是她的敌人,将这些敌人诛杀殆尽是她的职责。

她如此,木归宜亦是如此,但是后者活得清醒,或者至少比她活得清醒。

不知不觉已近三更,信中共写了六谜庵的四则谜面与谜底,桩桩件件都让白苏燕觉得自己的过去是那样可悲又可笑。

“行了,三更了,睡罢。”洛霜玒抽走她手中的纸张,牵着她一块在榻上并肩躺下,白苏燕不知是白日睡久了,还是看了那些信息,内心波澜不平,辗转难以入眠。

白苏燕小声问道:“若徐丹桂是真正的木大小姐,君上会如何处置她们?”

是她们,不是她。

白苏燕背对着洛霜玒,不知道他现在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别想太多,明日秦太医还要来行针,你离宫也有些久,正好趁此听听这段时日的事,免得日后堆一起,反倒漏了马脚。”

白苏燕揪紧被面,“一年后,一切都会结束对吗?”

洛霜玒道:“可能吧。”一夜难眠。

隔日行完针,白苏燕趴在床上,四肢背脊都扎了针,骨骼关节处传来细密疼痒,不是很难忍受,但是一直连绵不断的疼让她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冬至原本打了盆温水想给她擦拭,可无论再轻柔的丝巾,再温柔的手法,一碰上她的肌肤,都引得她有气无力的喊一声疼。

两名大宫女站在那,一时间都手足无措的,秦太医用冬至打来的水净手,拿过丝巾擦了擦,吩咐道:“过半个时辰,你……你们哪个是夏至?反正学医的那个把针拿了,冬至看好时辰,把药煎好,药浴期间,保持温热。”

说完留下药包,拿上要想就离开了,估摸是去绿绦殿了,听闻近来青嫔的身子亦是不好,反复的厉害。

冬至一直盯着殿角的沙漏,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提了药包对夏至道:“还有两刻钟,你注意些,我先去煎药了。”

最后双胞胎用天蚕丝被将她裹住,尽量轻手轻脚地扶进浴桶中,白苏燕泡进温热的药汤里,意识已经模糊,脖子靠在边沿上,脸色苍白,峨眉无意识的皱着,这药浴比起行针更不舒服,冷汗擦了一层又浮出一层,一些些血丝自针扎过的穴位流出,悄无声息的渗入褐色的药汁里。

夏至看着白苏燕香肩上滑落的血珠,惊道:“怎会这样,我……我拔针早了?还是手法错了?”

冬至也急,却比夏至稍稍冷静,摁住快跳起来的妹妹,道:“你在这看着,我去绿绦殿找秦太医。”

此时,绿绦殿中——

青嫔的气色较之之前看上去的还不如,脸色蜡黄,眼下暗沉,歪靠于榻上,懒洋洋的,精神气也不是很足。

底下言诗笑容可掬,一一介绍着王贤妃因担心她这个青嫔的身子所赐下祛邪治病的宝物,其实也是安抚她当日病中,被王贤妃与温玉夫人一声不吭夺走了实权。

青嫔耐着性子等她说完,才慢悠悠开口,“劳贤妃娘娘记挂,还请姑娘替本宫转达谢意,这里一点小小心意请姑娘喝茶的。”抓了一把金瓜子赏给言诗,言诗也不推辞,笑纳了。

见她收了,青嫔问道:“贤妃娘娘身子可好些了?本宫总想上门贺喜,又怕娘娘不便,倒是我唐突了。”

言诗奇怪青嫔都病成这副样子了,居然还想着上门道贺,嘴上则道:“回小主的话,我家娘娘身子虽在太医院调养下已经大好,但我家娘娘也知小主身子不好,且又有救命之恩,怕过了病气,岂敢劳动小主。”

这话听着客气,却是在暗暗警告青嫔别不识趣,真跑上门去,过了病气给她王贤妃,就算有救命之恩,也不是她青嫔协恩求报的借口。

“也是呢,过了病气给小帝姬就不好了,”青嫔招手示意采菊捧上一上好和田玉所雕的长生锁,“本宫躺了这些日子,错过了小帝姬的洗三日,这个还请姑娘代本宫转送给小帝姬。”说着,竟又抓了两把金瓜子要赏。

言诗忙拒绝,“不过是传交个东西,哪用得着赏,还请小主快收回去,奴婢当不得。”

折蔓捧着金瓜子至言诗面前,采菊紧随其后,青嫔道:“既是本宫赏的,你拿着就是,再说你也快二十了,多留些总是好的。”

言诗心中纠结,双手却不自觉伸了出来,屈膝接过,“奴婢谢小主赏,若没别的事,奴婢就告退了。”

“去罢。”

言诗捧着长生锁退出去,正碰上秦不寻,见礼后也不停留直接走了,倒是秦不寻多看了两眼。

诊完脉开了药,又嘱咐了一番,看侄女昏昏欲睡状,问道:“是当初的那个锁?”

两名大宫女瞄了主子一眼,折蔓小声道:“本来都收起来放库里了,今儿又让翻出来,说是给垂佑帝姬的。”

秦不寻撇了撇嘴,“王家的帝姬,那王贤妃现在起得来床?”

还不待折蔓继续说话,门外有小宫女来报,“启禀小主,流萤殿的冬至在外候着。”

“真是事多没个完,”秦不寻起身甩了甩袖子,“你们看好青嫔,有状况立刻来寻我。”

“诺。”

隔壁幽篁殿中,倒是气氛和乐,洛霜玒又来看垂佑帝姬,王贤妃让奶妈抱着小帝姬,自己拿了个摇鼓逗她,小帝姬体弱,虽然眼珠跟着摇鼓,但是反应却不活泼。

两人看着言诗一脸纠结,捧了个长生锁回来,王贤妃便问道:“这是哪来的?”

言诗躬身道:“是青嫔娘娘送给垂佑帝姬的洗三礼。”

王贤妃不喜,眉头便皱起来了,“你拿下去入库吧!”如果洛霜玒不再,她怕是还要数落一通,然后让人直接扔出去。

“等等,呈上来,”洛霜玒拿起长生锁在手里摩挲一会,“到底是青嫔的心意,这锁也是好东西,给咱们的孩子戴罢,不然你留着等着送给谁呢?”说完起身亲自给垂佑小心戴上。

“帝姬的小名不若就唤红线?”

“红线?”王贤妃正被他的话说的心中一暖,一时也忘了这是青嫔送的,会不会给小帝姬过了病气。

洛霜玒轻抚着垂佑柔嫩的小脸,看着小帝姬颈项上的长生锁,眼中也浮上几分暖意,温和道:“比翼鸟,连理枝,在孤眼里都不若一匝红线,你可喜欢?”

王贤妃在诉乐搀扶下起身,走至他身旁,一同看着垂佑,“君上取的,自然是好。”

洛霜玒笑笑,“红线也累了,你抱下去罢。”

奶妈偷眼看王贤妃一颔首,才应诺,抱着小帝姬退出去了。

转眼看洛霜玒突然闷闷不乐的,似若有所思,王贤妃唤了几次,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王贤妃撇撇嘴,“自有了小帝姬,君上就对臣妾冷淡了许多,莫不是嫌臣妾产后,形容黯淡,不爱看了。”

洛霜玒呵呵一笑,捏了捏王贤妃比孕前还尖俏的下巴,“看菲菲这花容月貌,哪像是生产过的,不过,较之之前,是多了些娇媚。”

王贤妃面上一红,轻轻推开他的手指,“君上就哄臣妾吧,来了这些天,都是哄小帝姬去的。”

洛霜玒道:“怎么,还和自己的孩子吃上醋了,还是,菲菲也要孤哄着睡?”

被伏在耳边的轻佻语气挑的心口乱跳,王贤妃斜睨他一眼,端的妩媚艳丽,“这还白天呢!”

洛霜玒揽过她,“亮吗?帘子一放也差不多啊!”

王贤妃软软推开他,脚下却往内室走了几步,“还有人呢!”

洛霜玒扫了室内一圈,宫人们纷纷一礼退下,他上前勾了勾王贤妃的腰带,“这,哪有人?”

王贤妃娇嗔道:“讨厌。”

洛霜玒勾起她的脸蛋印上微启的菱唇,手下扯松了衣裳腰带,带着人转进内室,齐齐倒入榻上。

绣帘被一只素手扯下一边,鬓发散乱,珠钗环佩滑落,衣衫逶地,香艳无比。

言诗与诉乐退到门外守着,侧耳听里头动静,过了会言诗才问道:“真没事吗?”

诉乐脸色忽明忽暗,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希望君上疼惜娘娘,轻柔点……应无虞。”

言诗到底年轻,谈论这男女之事,脸上臊得慌,“那大概是无事的。”

王贤妃这次生产,损耗极大,可眼看洛霜玒对她越来越冷淡,在她产后,也多是看望小帝姬,对她都是顺路一问,嫌少留宿,这才急了。

命诉乐下了猛药才短时间内调理好颜色,恢复身材,以此试图挽回男人越来越远的心。

“你们怎么都在外头?”忽如其来的一问。

言诗、诉乐一抬头,见温玉夫人袅娜而来,忙见礼道:“奴婢叩见温玉夫人。”

“免礼,”温玉夫人奇怪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贤妃姐姐在休息吗?”

言诗诉乐对视一眼,一时间都吞吐起来,温玉夫人身旁的荷叶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去看侧厢里,洛霜玒身旁的人都在里头吃茶。

温玉夫人掐了把手心,面上才没露出别的神色,“既然姐姐不便,本宫待会再来拜会。”

“恭送娘娘。”

温玉夫人带着手下人,不过一盏茶时间就走回到自己的柳色殿,过门槛时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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