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复恭四管齐下,可谓气势汹汹。
在雷豹,韩坤范,田从本,田温裕这四个人当中,只要有一个被他撬开嘴巴,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下达完命令,他算是舒了口气。
但当韦昭度等人都走了之后,玉山军副都指挥使张绾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军容,卑职有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张先生请说。”
“军容方才所用之人,守信和卑职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可说,崔锴身为京兆尹,又是皇上钦点的办案人员,用他也无可厚非,只是那崔勉,本是韩坤范的手下,让他去监问原来的上司,卑职恐怕……”
“哈哈哈,张先生,你的眼力可是越来越好了。不过老夫用崔勉,正是看中他原来的身份。”
“这……”
张绾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尴尬地咧着嘴,楞在原地。
“张先生,你觉得韩坤范真疯了吗?”
“军容,卑职觉得好像是真的。”
“要不是真的,要不就是假的,没有什么好像。老夫用崔勉,就是要引蛇出洞,如果韩坤范是装疯,他就有很大可能会与崔勉暗中勾搭,如此以来,你暗中布置的那些眼线不就有用了吗?抓住他们的把柄,逼韩坤范招认,事情就迎刃而解喽。”
张绾听完,顿时恍然大悟。
“军容,高啊!卑职佩服!”
“不过,张先生,缉拿田温裕的事情,你可要费点心思,万一韩坤范真疯了,他可是有大用处的。”
“军容放心,卑职明白。”
“另外,派人带个口信给守信,告诉他,缉拿田从本之后,务必把田献铢的宅子给我严密封锁起来,彻底断绝他和外界的联系,老夫倒要看看,一个笼中之鸟,还能拿什么和我斗。”
“是!不过,军容,要不要给崔锴也施加点压力,雷豹可是刺杀寿王的贼头,逮住了他,就算是田温裕,田从本和韩坤范死抗,咱们也能破了此案。”
“这个嘛,就不用了。”
“军容,卑职不太明白……”
张绾原以为自己这番话能搏点赞赏的话语,却不料杨复恭微微一笑,给否了。
“崔锴是什么人,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他是个财迷,为了那点官俸,不用咱们催,他自己就会快马加鞭使劲干,放心吧。”
“是,是……”
张绾没卖成乖,心里挺别扭,但他不得不佩服杨复恭识人之深,崔锴还真就是这么个贪财的货。
*****
萧沅芷在落雁楼老板梅雪岛和吉王府管家王知恩的协助下,成功返回寿王府。
当然了,把守大门的义宁军副将史太也自愿出了份力。
然而,再一次见到李杰的时候,阿芷的表现却不像以前那么自然了。
昨儿晚上,李杰用脚蹭她手背的情景,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拼尽全力,也不能把眼前的李杰和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李杰联系在一起。
以前的那个李杰温和儒雅,她可以用一种欣赏的姿态去看待他的一切,就好像站在山顶上欣赏山下的美景一样。
她有一种最先发现某种自然美的优越感。
或者说,在心理上,即使李杰贵为寿王,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就矮上李杰半头,甚至在大多数时候,因为李杰的文弱气质,她还觉得自己占据了某种主动。
但昨晚发生的事情显然颠覆了她之前的想法。
李杰的动作放肆而充满挑逗性。
别说一个书生,就是长安市面上的泼皮无赖,动作也不敢如此直接大胆。
阿芷甚至在想,他从前那彬彬有礼的形象会不会是一种刻意的伪装。
男女关系就是这样,彼此之间的进退都是相对的。
当李杰主动的时候,阿芷就凌乱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要是她中意的男人是个完全被动的人,她自处起来反而容易得多。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能感觉到,李杰看她的眼神不再似从前那般清澈温柔,相反,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明亮而火辣。
他会毫无顾忌地盯着她看。
她低着头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扫描她的全身。
从头发到额头,从脸蛋到脖项,从胸部到腰身,从大腿到脚面,一处也没放过。
他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人,在恣意玩弄手上的宠物。
阿芷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也不是一个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人,这从她对付史太的手段上就能看出来。
但她无法直面李杰的眼神。
她的内心极度慌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无法组织起哪怕最简单的语言来打破尴尬的气氛。
她把漂亮的双手藏进衣袖,为的是能不停地握住和松开,以便纾解她紧张的心情。
她的双脚也不自觉地并拢在一块,如果不仔细观察,你不会注意到,她的双腿正在颤抖。
她很不喜欢现在的状态。
这种面面相对,却一句话也不说的场面,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不过,当一个人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反而有朝另一种状态转化的趋势。
阿芷就是这样。
她原本期待着李杰能主动打破这种凝滞的气氛。
哪怕他只是一句问候,或是干脆直奔主题,问问她此行有何收获,也能让她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解放出来。
可是,他没有。
她等了很久,他还是没有。
她有些不高兴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负面的情愫开始累积。
累积到一定程度,它就会爆发出来。
阿芷储存负面情愫的容量显然不大,没过多久,她就忍不住开了口。
“殿下,婢子从十六宅走到翊善坊,又从翊善坊走到长乐坊,再走回来,都快累死了,怎么也得请我喝杯茶解解乏吧?”
她嘟着小嘴道。
这种略带俏皮的口吻才是阿芷的本色出演。
她迫不及待地回归了她与人相处时的熟悉状态,多一秒也不想耽搁。
她想,如果寿王真的对她有想法,那也不至于大白天的就动手动脚吧。
更何况,王妃不还在隔壁房间吗?
所以,她不怕他再次使坏。
再说了,她不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寿王能对她多些关注吗?
现在,寿王的表现如她所愿,她为何却害怕了呢?
不怕,不怕,寿王是那么温和儒雅的人,就算是偶尔闹点小插曲,也不会破坏他在她心目中的好感。
阿芷带着这些想法,不等李杰做出反应,就自己动手搬来一张绳椅,在李杰的对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