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就在正中间，很安静，鹅黄色的路灯下形成小小一块影子。
常喻拿起球对着地面拍了两下，手感不错，气很充足。
贺笙和宋景尧也走到了篮球场入口的转弯处，贺笙这个大嗓门又开始嚷嚷道：“来，让我们两个来给你露一手。”
话音刚落，干脆又沉闷的篮球入网声，进了网的篮球又落下来，在地面弹跳，一声一声砸出声响。
贺笙的话自动断了，目瞪口呆看着常喻，确认她确实站在了三分线外。
“厉害啊，”他边摇头边鼓掌，抬起胳膊肘碰碰宋景尧，“你怎么没说你学妹还会打篮球，差点班门弄斧了。”
宋景尧也在吃惊。
“班门弄斧就是你在给我戴高帽。”她今天穿得鞋子不方便运动，开始往篮球场外走，鞋底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她看了眼宋景尧，眼神又很快收回：“我大学的时候参加过篮球社，想不到吧？”
贺笙去追那个逐渐滚远的篮球，拿在手上开始热身，他一心扑在篮球上，忘记回常喻的话。
还冲着宋景尧的方向又开始雨刮器式招手，大喊道：“喂！你干嘛呢！”
夜深人静，他这么一嗓子，常喻开始怀疑会不会被楼上正在晚自习的班投诉。
她往后退走到篮球场外，宋景尧脱了针织马甲往里走。
擦肩经过的时候宋景尧停下脚步，跟她说：“想不到啊，你大学还参加过篮球社，挺厉害的。”
常喻对他微笑，看起来得体大方。
偏偏这人后面还要再加上一句：“你这身手，高中运动会篮球比赛要是上场，估计你们班能把对手打趴下。”
常喻面上笑意更深，眼前却冷了下来。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没注意到。
常喻在高中运动会那会儿，确实报过篮球项目。那时候篮球场笼统那么大，几个班比赛聚集在一起，旁边就是高三男生的场地。
不过那时候技术太菜，常喻还是被强拉过去凑人头的，连运球都不会。
她们班那次输得比分大段落后，因为带球走步裁判不停吹哨，后来干脆连裁判都放弃了，巴不得赶紧比完结束。
好在也没什么观众。
观众都在隔壁看校队两员大将之间的角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欢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常喻一眼就看到安絮拿着水站在最前面，她身材比一般高中女生高挑，这使得她特别显眼。这一天阳光格外偏爱她，在人群中耀眼无比。
又是一声哨声，不过是另外那边传来的。
热闹的声音总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常喻只一分神的功夫，就听到身旁队友喊一声“当心！”
还不如不喊，这一声让常喻条件反射转头，头顶的篮球直直砸下来，就往她脸上扑面而来。
这场高二女子篮球比赛最终没个结果，不过倒是把旁边观众的目光吸引了一点点过来。
因为常喻被篮球正砸中鼻子，看起来惨不忍睹，满手都是血。
原本在树荫下乘凉的宋桉当场就跳了起来，连带偷偷藏着的耳机都被她这么一跳拽了出来。
直冲到场内指着对方球员嚷道：“你们会不会打啊！”
两边女生吵成一团，常喻鼻血从指缝间流出，站在衣领上，生理性疼痛使得她鼻子酸疼，眼泪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一把眼泪一把鼻血，不用看就知道这场景狼狈得很。
高二女生的高声吵架把隔壁场地观众的目光吸引过来一点点，为了看热闹。
又被一阵激昂的欢呼声吸引了过去，宋景尧一个空心三分球投篮，使得他们班扭转了局面。
泪眼朦胧中，常喻看到人群中高出一截的宋景尧被周围队友扑了过去，淹没在欢呼声中。
周围两个班的女生还在吵，不知道是动静太大，还是宋景尧随意一瞥，在他往这个方向看过来的时候，常喻把脑袋偏到宋桉身后。
还好没有因为球场上吵架而拿处分，但是宋桉跳起来的时候太激动，耳机连带手机都从口袋里飞了出来，来了个人赃俱获。
手机被收了，看了一半的mv没能继续，还领了一份2000字的检讨和手抄校规三遍。
怎么说也是为了自己打架，常喻主动提出帮她写一半的检讨。最后写着写着收不住笔，干脆全篇一起写了。
坐在图书馆对面，宋桉捧着脸看她奋笔疾书，旁边还放着她抄到一半的校规。
“还好你没去整过鼻子。”宋桉托腮说。
“我当你是在夸我。”常喻鼻子里给塞着医务室处理的棉球，手上动作没停。
“所以你喜欢他什么呢？”安静的图书馆，宋桉悠悠发出这个提问。
她问这话的时候，窗帘被吹起一角，白色窗纱飞起，外面的世界在窗帘缓慢上扬中，朦胧又不真实。
常喻笔尖动作缓慢，检讨卡在了自我分析这里
“喜欢他帅。”这个答案万年如一日。
“啊……”宋桉发出轻声的叹词，“你真的这么喜欢他吗？”
常喻手里的笔彻底顿住，黑色水笔从刚刚起就出墨不顺畅。
风从外面吹进来，又一次把桌上的书吹得纸张不停翻页，最后整本从桌角翻掉下去。
常喻把目光从隔壁桌那本掉下去的本子上收回，宋桉实在看不懂这有什么好盯着看的。
为跟着看了一会儿，才听到她说：“是吧。”
宋桉原本笑嘻嘻，听她说完这句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又乖乖把被她推在一旁的校纪校规拿过来重新抄写。
“只是八卦八卦，随便聊聊，”宋桉又抬起眼眸说，“你这个表情像是马上要被严刑逼供，正坐在天牢里无欲无求得望天，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悲天悯人的神情。”
常喻愣了一下，被她逗笑了。
什么东西？她只是跟所有暗恋的人一样，承认喜欢而已，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把手里的检讨书往前一推：“表达能力这么好，那你自己写。”
“我错过了。”宋桉立马能屈能伸，搓手求饶。
正笑闹间，余光瞥到刚刚掉落在地上的本子被捡了起来。
窗纱吹起，透过窗户的反射面，看到自己鼻子塞着棉球的狼狈样子。
“真丑。”她如实评价此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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