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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贾元春所料,他的论文没有通过答辩。

那天,答辩委员会主席、材料研究所的所长方一元很不耐烦地听完贾元春的阐述,劈头盖脸地就提了一大堆否定意见。“论文的问题太多了。研究方法存在重大的理论缺陷,实验观测数据取舍不当,论证不充分,结论主观臆断,参考文献过少。”

几天来,被宁致远忽视,被电脑黑客戏弄,此时此刻,论文又被方一元得一无是处,种种委屈和怨恨化作一股冲天的怒火,直冲贾元春头顶。他颇为意气用事地质问方一元,“方老师,您认真听我讲了吗?您真的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又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方一元一脸不屑的表情。他心想,现在的年轻人何止是不谦虚,简直是狂妄之极,不知天高地厚。

“您确定,您真正理解了乌里扬诺夫的学和理论吗?”这真的不是贾元春故意挑衅了。自负的他真的就认为除了他和宁致远,就没有谁能理解乌里扬诺夫那些无比深奥的定理和公式。他甚至天真地想给方一元讲解一番。

“笑话!我,贾元春,你可真是井底之蛙啊。你知道什么?告诉你吧,当年,国内最早知道乌里扬诺夫那套歪理邪的,除了宁致远院士,就是本人了。当年,我就不相信他的那套邪教理论,把他批了一个体无完肤。嘿,我懂不懂?我倒想问问你,你真的懂吗?你把八百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了,当成什么新奇理论,想蒙谁呀?真是贻笑大方,可笑,可笑,可笑之至。”贾元春的傲慢无礼彻底激怒了方一元,令他失去了冷静。他冷嘲热讽,毫不客气地回敬贾元春。

应该,作为一名老师、评委,还是学位答辩委员会主席,方一元是不该如此的。他的这种任性的行为,不但有失风度,甚至都是工作纪律不允许的。但是,贾元春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他的学术水平,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由得他不发怒。他哪里知道,贾元春从学、中学一直到大学,都不知道这么惹毛过多少位老师了。

“原来如此!”贾元春冲动地掏出乌里扬诺夫的那本册子,翻开来,指着那篇批判前言,大声质问方一元,“这是你写的吧!”

“正是本人写的!怎么了?”方一元瞪着双眼,怒视这贾元春,高声答道,“是我写的又怎么样!”

“你,造反派!”贾元春红头涨脸,气急败坏,却不知道什么回嘴了。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个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词,就不择言给方一元用上了。

“你什么?”方一元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一瞬间又涨得通红。这个词,太重了,太敏感了,太刺激神经了。那场运动,在物理研究院是一个禁忌的话题。那场运动爆发时,方一元还,他只赶上了个尾巴。但是,物理研究院在运动中挨过斗、蹲过牛棚的人太多了,留给了他们太多的痛苦记忆,以至于后来很多人对它讳莫如深,根本不敢提及。方一元顿时出离地愤怒了,他涨红着脸,厉声质问贾元春,“你什么?你给我清楚!”

贾元春一副豁出去了的神情,不知深浅地还要重复那句话,“我你是……”

“贾元春,住!你看你,还像个学生的样子吗?对老师还有一点起码的尊重吗?”一位评委眼见局势就要失控了,赶忙打断贾元春的话,不让他继续下去。见贾元春稍一停顿,那位评委又赶紧给他使了一个眼色。那个眼色真叫一个暧昧,含义太丰富了。既是示意,暗示贾元春别吵了;也是示好,表明我是为你好,可别冲我来呀。

“都不要吵了,好不好嘛!学术之争嘛!搞成人身攻击就不好了。”另一位评委也马上接道。他的气就更和缓了,一副打哈哈、和稀泥的态度。而且,他的这句话其实连方一元也批评了。方一元那一大套嬉笑怒骂式的责难也实在有损师德师风,难怪人家贾元春对他不敬。平素里,方一元一贯作风强势,甚至有些霸道,人缘并不好。看到他被一个研究生整得如此狼狈不堪,就在五名评委里都不乏幸灾乐祸之人。

“贾元春同学,如果没什么要补充的,你可以退场了。方所长,各位评委老师,我们投票吧。”答辩委员会里年龄最大的评委,趁大家都不做声的机会,赶紧出了这句本应该由答辩委员会主席方一元的话。贾元春悻悻地摔门而去。

投了票结果,不出贾元春所料。5比0,贾元春的学位论文被否定了,博士学位也就没有了。

贾元春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寝室。羞辱还没有完,研究生处专门派人把《研究生肄业证》给他送来了。惨白的肄业证,像一张马戏团丑的大白脸,在无情地嘲笑贾元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晚上,汪天来了,他和投资人的谈判也不欢而散,以失败告终了。

两人愁云惨淡,找了一家烧烤店,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天还没亮,贾元春就被发疯般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真的中奖了,那张彩票真的中奖了,两亿,两亿。”汪天情绪激动地喊叫着。“我就来,就来。”

“中奖了?什么彩票?嗯,1234567的那张,我告诉你的?”贾元春含混地答应着。酒还没有醒,他感觉头痛欲裂。

贾元春猛然想起了那天中午的怪事,不由得心里一激灵,酒一瞬间就醒了。他对着手机拼命喊道,“快来!马上来!”

没过二十分钟,汪天就赶过来了。

“那些,看来是真的!未来的我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贾元春一见汪天,就一把拉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贾元春既紧张,又兴奋,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了。

“应该是真的吧!猜中彩票号码的概率太低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一定是确切地知道开奖结果,才能中它。”汪天的情绪仍然很激动,话的语速很快。

其实,汪天怎么回答都无所谓。贾元春早就相信了那个四年以后的他。他披上衣服,就往外走。“我去找宁老师。”

“等会儿,等会儿,才几点啊。这会儿,你上哪里去找宁老师?”汪天一把拉住贾元春。

“好,吃了饭再去。”贾元春又“扑腾”一下坐下,打开电脑,找宁致远那封信。

吃过早餐,贾元春就不住地看时间。终于,挨到了八点钟,贾元春对汪天道,“我去找宁老师。你在寝室等我!”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汪天似乎有点难为情,吞吞吐吐地。

“惦记着去领奖吧!真是财迷。去吧,赶紧回来。”贾元春有几分不悦,却也没有强留汪天。

“世界要拯救,这奖金也不能不领呀!这可是我创业的启动资金啊,把宇宙拯救了,咱不还是得好好生活,不是?”汪天如逢大赦,赶紧走了。贾元春去找宁致远了。

宁致远看见贾元春,神情颇有几分尴尬。

“唉!昨天,你不该和方一元吵架。什么样子啊,成何体统!方一元也是,和你一样固执。唉!乱套了。”宁致远紧皱眉头,连声叹着气,对贾元春和方一元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贾元春什么也没,闷声不响地坐在宁致远对面的椅子上。此时,什么论文、学位、和方一元吵架这些事,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他一门心思都在想着那个四年之后的他和他的那些事。

宁致远又摇摇头,叹了一气,站起身去给贾元春接了一杯水。接完水,宁致远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对贾元春,“事已至此了,就不要想它了。这样吧,我推荐你出国学习,怎么样?既然你对时空测量方面这么感兴趣,我就推荐你去乌里扬诺夫那里学习吧。”

“宁老师,先不忙这些。我想问您几个问题。”贾元春此刻对这些已经不感兴趣了。他没有接过宁致远的话,而是神情严峻,直截了当地问道,“宁老师,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做了些什么?”

“什么?你什么?”宁致远被问得一头雾水,笑容僵在脸上,诧异地看着贾元春。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到七十年代中期,您做了什么研究工作?曙光项目是什么项目?还有69B型装甲车是什么?”贾元春的气咄咄逼人,连珠炮般地抛出了一大堆问题。

宁致远的惊骇程度大大出乎贾元春的意料。他的脸色霎那间变得非常苍白,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随即,宁致远神色慌张,声音颤抖着问道,“你怎么问这些问题?你听到了什么?”

“宁老师,这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不能问?”宁致远的反应虽然让贾元春吃惊不,但他却依然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下去。

“问这个,要干什么!你,你要干什么?”宁致远马上厉声喝道。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激动,他的脸庞剧烈地扭曲着,显得十分狰狞可怕。

宁致远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他用颤抖的手从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速效救心丸,放进嘴里。他摸索着想回到座位坐下,可是两条腿却半步也挪动不得。贾元春赶紧站起身,上前一步,扶住宁致远,把他搀回椅子边。宁致远颓然坐到椅子里,身体紧靠着椅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宁致远的脸上渐渐又有了血色。他抬起头,用略显呆滞的目光看着贾元春,有气无力地道,“那是一个保密项目,你不该打听它。”

“可是,那些研究导致了一些很严重的后果,有人认为其结果可能会毁灭宇宙。”对于毁灭宇宙这件事,贾元春仍然是半信半疑。可是,宁致远的反应也太可疑了,他下定了决心,要一探究竟。

“毁灭宇宙?荒唐可笑!”宁致远的脸色好多了,学界泰斗的自信和神采正在一点点回到他的脸上。“你听谁了什么?这些都是保密的啊。”

于是,贾元春把那天四年后的自己告诉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和宁致远了一遍。

“还有这个。”贾元春把那封宁致远给阿廖沙写的信递给了他。

“乌里扬诺夫。”宁致远接过那封打印在一张A4纸上的信,看了一眼,轻声自言自语道。随后,他沉默许久,缓缓地对贾元春,“你先回去吧。顺便去一趟办公室,告诉王秘书,我今天所有的活动都取消吧。”罢,宁致远就又不做声了。

贾元春默默退了出去。

宁致远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那些遥远年代里的苦难经历,那些不堪回首的荒唐往事,那些他一直试图彻底忘掉的痛苦记忆,那些一直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不可言的隐忧,刹那间都涌上了宁致远的心头。

“难道乌里扬诺夫的警告都是真的?要是没有遇到魏立功,要是自己再慎重些,要是没做那个荒唐的实验。那个实验真的会引起了乌里扬诺夫预言的那个严重的后果吗?……”

“把真相告诉贾元春?还有,乌里扬诺夫?还有四年后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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