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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太上老君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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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有把具体的时间问清楚后,便正襟危坐,眯起了眼睛,然后左手一阵的掐诀,嘴里念念有词。

“到底如何?”看见他停止打坐,站了起来,那个主持人赶紧问道、

“原来如此。那就别研究了,那是太上老君的青牛回家了,不是说了吗,我骑老君的牛回来的。啊~~~赶了一晚上的路,有点困,回去睡觉,顺便看看我能不能突破瓶颈。”

“太上老君他老人家没有送送你?”主持人心里这个气啊,这都什么人啊,上嘴唇靠天,下嘴唇挨着地,吹牛说大话,连脸都不要了。

“老君倒是坚持要送,我没让。我怎么能让一个老人家送我?有损孝道。”吹牛者连脸皮都没红一下。

当这些神棍纷纷赶回家去睡回笼觉的时候,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天快亮了。

“啊~~~”小不点起身坐起来,打着哈欠,用力的伸了个懒腰,浑身酸痛却不感到疲倦,精神还很好。一定是睡这稻茅草睡得,小不点暗暗的想,最近时不时有这种感觉,这一段时间,不是睡竹席,就是睡茅草,睡在这破东西上太难受了,一定要想办法睡回以前那种舒服的大床上。

二哥还在睡觉,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了一地。父亲已经起来了,背着手站在墙边,仰着头,透过那窄小的窗洞眺望外面的蓝天。

“父亲早安”

立刻双手自眉前移动到胸前,屈身,恭恭敬敬。多年的儒家教育,说是多年,其实不到两年,三岁的时候,就跟哥哥姐姐蒙学,学的第一科目就是“礼”,记不住,打;做不对,打;做得不标准,打!夫子还是很讲道理的,只是在把你打服之后,才跟你讲道理。他心服口服地把孝道已经刻进骨髓,融进血液,成为不自觉地习惯。

父亲一动没动,只“嗯”一声。看父亲没啥反应,小不点也就收了礼,门口的栅栏向外张望,所谓的外,不过是对面的囚室。两个囚室之间是一条过道。不知是有意、无意还是巧合,对面的囚室里居然还是那个老熟人----那个倒霉的书生!现在他可没有当初的高傲神情了,耷拉着脑袋,箕坐在角落里。

看见对面的小不点在看自己,那个书生的眼里也露出奇异的神色,不由坐正,认真的打量起自己对面的狱友一家。倒不是他阶级觉悟醒醒,对下层人群有了什么思想改变,而是对小三父子的行为有了好奇:这分明是家教极严的家庭,不像一般的破落户,更不像乞丐。这一路,这爷仨,尤其是这个最小的,给了他太大的惊奇,还知道感恩,他没接受自己打赌输掉的那碗饭就是例证。

“哎,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猜的那俩乞子是光脚没穿鞋的?”书生主动开口跟小三说话,说实话,他也看开了,至于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太子,也不再关心了,太子都能被冤枉,冤枉他一个小小的书生有什么大不了的。

相反,这个问题他琢磨了一路,他不相信是小三看到的,那么远,而且那俩人还穿着长袍,根本不可能看见,虽然他的眼睛由于读书,看远看不清,但眼睛好的多得是,尤其是那个衙差,他们的眼睛决定没问题。

“你看,我说我看见的,你肯定不相信,说我骗你,如果我说是我猜的,你又要问我是怎么猜的,我说的不对,你也要说我骗你。说实话,我是看见的。”小三靠着栅栏,坐在地上,对那个书生说。

“不可能。”书生的第一反应还是不相信。

“你看,我说是吧。我的眼睛特别好使,我真的是看见的。”

“那么远你都看得见?”

“是的,我能看见”刘畅点头说道,这一点,也是他头一次发现,那天,他自己都感到神奇,不然,他就不会说出啦,那俩人虽然离自己还有数百步远,可自己真的看得清清楚楚,就连随风飘舞的几缕头发都能看清楚,就像和自己面对面一样清楚。

“你进过蒙学?”看着小三不像是撒谎,可书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书生转了个话题。

“是啊”小三对这个倒霉书生也没有什么反感,只是同情他的倒霉而已。看见他主动跟自己说话打招呼,也没有记恨先前对自己父子的藐视,再说,毕竟还是一饭之交。

“几岁开的蒙”倒霉书生的情绪好像好了很多,也许是认命,也许是几天都没人说话,难耐寂寞,想有个人说说话。

“三岁”小三说道:“其实,也不算蒙学,只是跟哥哥一起学的。”

“三苍读过几篇了?”

“都读过了”

“凡将篇呢?”倒霉书生睁大眼睛,长身而坐。

“也读过了,是司马大人的著作。”

“乌啄桔梗芫华,款冬贝母木蘖蒌,”书生起了个头。

“芩草芍药桂漏芦,蜚廉雚菌荈诧,白敛白芷菖蒲,芒消莞椒茱萸。”刘畅马上续了个尾。

“这里的字可都识得?”

“当然了,我都认识,我还会写呢”刘畅将手伸出栅栏,在地面的石板上,一横一竖的比划着。

“你现在多大了?”

书生惊奇的眼珠都快掉地上了,一般五六岁的蒙童,三苍能背诵一篇就可以成为神童了,何为三苍,指的是李斯的《苍颉篇》、赵高的《爱历篇》和胡毋敬的《博学篇》,《凡将篇》为当朝才子司马相如所做。十岁前能将这几本启蒙书,背诵,默写,能领会其中的含义就不同凡响了,大部分孩子都是七八岁才开始启蒙,这个孩子三岁就开始启蒙了,这绝不会是一般的家族能做到的。可他们为什么会落魄如此,难道他们不是乞丐,是逃难的?

这也不是不可能,近几年获罪的家族不少,连大司马卫青、冠军侯霍去病都被灭了族,其他被灭族的更不在少数。肯定是其中的一个家族侥幸逃脱或被抄家后流落民间的后裔。书生的心里想了很多,却唯独没想到太子本尊,为啥?现在铺天盖地都是抓捕太子的海捕文书,太子就算再嚣张,也不会大摇大摆的站在抓捕自己的通缉令下面。

要么没心,要么心里长了霉。

“再过几日便满五岁了”

刘畅也大大方方的回答,没有任何藏着掖着的打算。他知道,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学识和修养,那是融化在血液里的东西,越想隐藏反而暴露的越多。

“起来了,起来了,都起来了!”

狱吏大声喊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伴随一阵脚步声,先来的一个狱吏,拿着一串钥匙,哗啦哗啦作响,把门锁打开,拉开门:“把恭桶提出来。”

随后,一个力夫推着木板车,车上放一个大木桶,把恭桶里的俺咋之物倒进大木桶,随手把木桶又放门口,再向前推去。

整个过道充满了屎尿的恶臭,整个过道不时传来干呕之声。小不点随手将恭桶提回,放到角落,盖上盖子,居然做得流畅自然。

反观对面那位,左手用衣袖掩住口鼻,右手尽力向后伸出,背过身,斜着头,用两根手指掐着恭桶的边缘,小心翼翼的把恭桶一点一点地移到角落,然后,又用同样的姿势盖上了捅盖,马上跑到另一边,干呕!先前那个开门的狱吏,转了回来,将房门一个一个的又锁上,带走钥匙,哗啦哗啦地走了。

过道的臭味还没散尽,又一个狱吏抱着一大堆土碗,一个囚室一个囚室的分发,来到刘据的囚室,发现居然有三人,迟疑一下,放下三个碗,向前走去。后面还有一个狱吏,跟在狱吏后面的又是一个木板车,木板车前面有一个框,框里是一堆黑乎乎的饼,车后面居然还有一个和刚才几乎一模一样的捅,只不过小了许多,也是由一个力夫推着。

前面的狱吏往个个囚室里丢一个饼,然后,往放在地上的碗里舀一勺水。来到刘据他们的房间,同样的楞了一下,回头看来一下。在力夫的后面,还跟了一个狱丞一样的人,背着手。看那个狱吏神情有异,马上从木板车后面绕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俩孩子?”狱丞往刘剧的囚室里张望了一下,看见刘剧、刘畅,还有坐着的宝儿,眉头皱在一起,转脸看着那个狱吏。

狱吏也摇摇头,说道:

“他们是昨晚才转过来的,还没登记,我也不清楚。”

“你去把班头找过来!”

狱丞很生气,对跟在身后的一个狱吏说。

那个狱吏马上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班头就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狱丞一指。

“回大人,昨天湖县移交的时候,这俩孩子就在,说是一起的。”

“移交的文书上有吗?”

“还没有登记,湖县的公差正在办交接。”

“走,去看看。这湖县搞什么名堂。”狱丞也没再继续巡视,转身就走。

“诺”班头也跟着走了。

押房,湖县的公差刚和郡邸狱的公差做完交接,正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就看狱丞黑着脸走了进来,吓得所有人赶紧收住笑声,看着狱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有事,我们就先告辞了。”湖县的公差领头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起身告辞。

“你们也留一下”狱丞看了一下,说道。

“诺”

“把花名册拿来”

“诺”

“人数对吗?”

“对的上”

“对的上?这里为什么没有那俩孩子的记录?”狱丞把名册反反复复看了两遍,没发现有孩子的记录,脸上愈发的难看了。

“什么孩子?大人,我们刚交完名册,还没验明正身。”负责交接的公差也是一脸雾水,因为,名单抄录画押是他负责的,如果出了纰漏,他难逃责任。

“那就赶紧验,我在这里等着。”

于是,狱吏带着狱卒和湖县的公差哗哩哗啦一群,来到牢房,狱吏也跟了过来。

狱丞按照花名册的名字与昨日从湖县押送来的人,又一一对证一番,确定名单上没有这一大一小的俩兄弟。

“他们俩是怎么回事?”狱丞指着刘畅哥俩。

“哦,是这么回事”湖县的公差头赶紧上前一步,跟狱丞解释:“我们搜查疑犯的时候,他们三个就是在一起的,这个是父亲,这两个是他的两个儿子。收监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但他俩不是疑犯,所以没造册。”公差头把情况详细的解释一番。说实在话,这种情况从来没出现过,但是,这件事很特殊,县令几次亲自过问,让他们文明执法,弄得他们都不知道无所适从了,对刘畅哥俩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反正人没少、没跑就行。

“乱来!你不知道规矩吗?诏狱之中,少一个不行,多一个同样不行!这里是诏狱,不是墟市!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听了押送者的解释,狱丞有些哭笑不得,狱丞训斥了班头几句,把竹简甩在狱吏的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狱丞训斥狱吏之后,有指着刘据问道。

“山”刘据回答道,当然这个名字是假的了,在湖县登记的时候给自己取的。姓氏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一般人都没有姓,有姓氏的人很少,都是贵族或有身份的人才有姓。

“他们俩呢?”狱丞又指了一下那兄弟俩。

“大的叫宝儿,小的叫三儿”刘据据实回答。

“嗯”

狱丞嗯了一声,又从狱吏手上夺过竹简,对照一下花名册,确定名单上没有这俩人。

“把他们俩弄出去!”狱丞下了命令。

“是是是,小的马上把他们弄出去!来人!把这俩刑子赶走!”

班头的头上开始冒汗,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虽然具体的责任不在他,但接手了,就是他的事了,而且这件事也算他倒霉,正好被狱丞巡查看到了,那么,这件事就是他的事了,没有借口。

班头一招手,后面俩狱卒马上跑来,打开牢门,伸手抓住那哥俩,一人拉一个,把哥俩向门外拽。

“父亲,父亲”小不点一手抓住门栅栏,一边看向父亲。刘据这时候倒也清醒,并没有找狱丞理论什么的,反而平静的蹲下来对小三说:

“出去好好照顾你哥哥,父亲这里没事,过几天父亲去找你们”其实就在狱吏发现他们,狱丞出现的时候,他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甄别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宫里肯定会来人,苏文那个阉货肯定也会来,他是恨我入骨的。今天一早,他就在为这事发愁。

苏文可是见过这俩,被那个阉货发现,我父子三人必是死路一条。现在好了,我正焦虑这俩孩子,真是感谢上苍,帮了我大忙。

“父亲,你保重,我会来接你的。我会照顾好哥哥的,呜呜呜”

小三听到父亲这么说,也没坚持,放开了手,一路呜呜呜的被一个狱吏拖走,哥哥也被另一个人拖着,兄弟俩就这么被拖出来,推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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